走出枯骨隘口,那股无处不在的锋锐剑意威压骤然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宏大、苍茫的气息。眼前是一片开阔的谷地,四面被陡峭的黑色山脉环抱,如同一个巨大的碗。谷地中央,矗立着一座高达百丈的巨型石碑,即便相隔甚远,也能感受到其散发出的古老与厚重。那石碑通体呈暗灰色,表面似乎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图案或文字,只是距离太远,看不真切。想必,那就是星图中所指的“剑碑”了。
剑碑之下,隐约可见一些人影晃动,数量还不少。
“林师兄,看来已经有不少人先我们一步抵达了。”陈风望着谷地中央,面色凝重。能穿过外围重重险阻抵达此地的,绝无庸手。
林霄点了点头,目光扫过谷地。除了中央剑碑,谷地中还散落着一些规模较小的遗迹,如残破的石屋、倒塌的祭坛等。空气中弥漫的灵气比隘口内更加精纯,尤其是星辰之力,异常活跃,但同时也混杂着数道强弱不一的修士气息,彼此警惕,相互制衡。
“收敛气息,我们过去,见机行事。”林霄低声道。机缘之地,往往也是杀戮场。
三人收敛声息,沿着谷地边缘,借助地形掩护,向着剑碑方向潜行。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那剑碑的磅礴气势,仿佛一位沉睡的远古巨神,令人心生敬畏。同时,也更能清晰地感知到前方传来的灵力波动和隐隐的对峙气氛。
很快,他们抵达了剑碑所在区域的边缘。这里是一片巨大的青石广场,广场地面刻着复杂的阵纹,但大多已模糊不清。剑碑就矗立在广场的正中央,直插暗紫色天穹。走近了看,才发现剑碑之上刻着的并非文字,而是一幅幅玄奥莫测的剑招图谱,以及一些运转力量的轨迹线路,深奥无比,看久了竟让人有种头晕目眩之感。碑身布满了岁月的痕迹,许多地方已经风化剥落,难以辨认。
此刻,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二三十人,分成了几个小团体,彼此间隔着一段距离,气氛紧张。
林霄一眼就看到了青玄门的队伍,由大师兄赵乾带领,包括柳云烟、李岳在内的六名弟子聚集在一起,柳云烟似乎受了点轻伤,脸色有些苍白,李岳正在一旁护法。他们看到林霄三人到来,脸上都露出惊喜之色,尤其是赵乾,明显松了口气,队伍实力增强,在这等环境下无疑是好事。
赵乾连忙向林霄招手,林霄带着陈风孙宇快步汇合过去。
“林师弟,你们能安全抵达真是太好了!”赵乾迎上来,语气带着关切,“路上没遇到什么大麻烦吧?”
“还好,有些波折,但都解决了。”林霄简单回应,目光扫过柳云烟,“柳师姐受伤了?”
柳云烟摇了摇头,轻声道:“无碍,被一头守护灵草的妖兽所伤,调息片刻就好。”她看向林霄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复杂,林霄能安然抵达,并且气息似乎比进入秘境前更加深邃,让她再次确认了自己的判断。
林霄点头,随即目光投向其他势力。
距离青玄门不远,是玄天宗的队伍,约有七人,为首者是一名面容冷峻、背负长剑的青年,气息浑厚,赫然达到了真元境五重!他身旁站着的,正是之前在隘口外被林霄击败、狼狈而逃的王凌。此刻王凌正低声对那冷峻青年说着什么,目光不时阴狠地瞟向林霄这边。那冷峻青年闻言,冰冷的视线也落在了林霄身上,带着审视与一丝不屑。
“那是玄天宗的内门精英,冷锋,真元境五重,据说剑法狠辣,是个难缠的角色。”赵乾低声提醒林霄,语气凝重。
林霄面色不变,真元境五重,确实是个强劲的对手,但他并无惧意。
另一边,是一群身穿火红色长袍的修士,有五人,个个气息灼热,应该是“烈阳宗”的弟子。为首一人是个身材魁梧的红发大汉,真元境四重巅峰,抱臂而立,目光睥睨。
还有一拨人数量最少,只有三人,穿着朴素,甚至有些破旧,但气息却最为隐晦深沉,为首的是一名面容普通、眼神却如古井无波的中年男子,其修为,连林霄都有些看不透,至少是真元境五重,甚至可能更高。他们独自占据一角,与其他人格格不入,像是散修,但能走到这里的散修,岂是易与之辈?
除此之外,还有两三个由两三人组成的小团体,应该是其他小宗门或者运气极好的散修组合。
所有人的目光,都时不时地投向中央的剑碑,眼神炽热,但更多的是忌惮。剑碑之下,并非毫无阻碍。在剑碑周围十丈范围内,笼罩着一层肉眼可见的、如水波般荡漾的淡金色光罩。光罩上流光溢彩,隐约可见无数细小的剑形符文在其中游走,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凌厉剑压。显然,这是一层强大的禁制。
禁制之外的地面上,还躺着几具尸体,有玄天宗的,也有烈阳宗的,死状凄惨,似乎是被极强的剑气瞬间绞杀。看来,已经有人尝试过强行闯禁,付出了惨重代价。
“我们抵达时,这禁制就已经存在了。”赵乾低声对林霄解释道,“烈阳宗和玄天宗的人都尝试过攻击,但都无法破开,反而折损了人手。这禁制似乎会反弹攻击,且蕴含极强的剑意反噬。”
林霄凝视着那淡金色光罩,感受着其上流转的剑意符文。这剑意,与他之前在枯骨隘口感受到的有些类似,但更加完整、更加磅礴浩瀚,带着一种裁决、审判的意味。他的星辰剑意与之相比,如同溪流之于江海。九霄塔传来的感应也指向光罩内部,显然,真正的机缘就在剑碑之下。
“不能强攻,必有开启之法。”林霄沉声道。他的目光开始仔细扫视整个广场,尤其是剑碑基座和周围地面的阵纹。
就在这时,那三名散修中的中年男子,忽然动了。他缓步走向剑碑禁制,在距离光罩约三丈处停下。他没有试图攻击,而是盘膝坐下,双手结出一个奇特的印诀,闭上双眼,一股平和而坚韧的精神力缓缓探出,接触向那淡金色光罩。
令人惊讶的是,那原本凌厉的禁制,在接触到这股精神力后,虽然依旧排斥,但并未立刻发动攻击,光罩上的剑形符文流转速度似乎减缓了一丝。
“他在尝试感悟禁制,寻找规律!”柳云烟美眸一亮,低呼道。
众人恍然。这剑碑禁制,看来并非纯粹靠力量就能破除,更需要与之匹配的剑道感悟或者特殊的方法。
见到有人尝试新的方法,而且似乎有效,其他势力也坐不住了。
玄天宗的冷锋冷哼一声,也走到禁制前另一侧坐下,背后长剑未出鞘,但他周身却散发出一股冰冷刺骨的剑意,如同严冬寒风,尝试与禁制沟通。烈阳宗的红发大汉则显得粗暴许多,他运转功法,身上腾起灼热的火焰真气,试图以自身炽热的意境去冲击、消融禁制,引得光罩一阵剧烈波动,反弹之力让他脸色一白,连忙收敛,不敢再放肆。
青玄门这边,赵乾看向林霄和柳云烟:“林师弟,柳师妹,你们二人剑道天赋最高,可去一试。我等为你们护法。”
柳云烟点头,她修炼的《青玄剑诀》亦是玄妙,当即走到一处空位坐下,释放出青蒙蒙的如水剑意,尝试接触禁制。
林霄却没有立刻上前,他的目光依旧在广场地面的阵纹和剑碑基座上逡巡。他总觉得,开启之法或许不仅仅在于感悟剑意。九霄塔传来的感应,除了指向禁制内部,对广场上的某些阵纹节点也有微弱的呼应。
他绕着广场边缘缓缓行走,目光如炬,仔细查看着每一处模糊的阵纹。结合脑海中那幅星图的轨迹,以及自身对星辰运行、轨迹规律的理解,他隐隐察觉到,这广场的地面阵纹,似乎与天空那永恒的星辰虚影,存在着某种联系。而剑碑,可能就是这种联系的核心。
就在他走到广场某个不起眼的角落,脚下踩中一块看似普通、却隐隐与周围阵纹脉络相连的青石板时,识海中的九霄塔,突然轻微一震!
与此同时,那一直端坐感悟的散修中年男子,猛地睁开了眼睛,眼中精光一闪,双手印诀一变,低喝一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