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无声的观察和考核。
一日下午,萧煜正在书案前批阅文书,福伯侍立一旁。凌烬则在远处整理一架子地理志。
忽然,萧煜像是随口问道:“凌三,你整理这些地理志,可发现北境各州郡近年的气候有何异常变化?”
凌烬心中一震,停下动作,转过身,依旧低着头:“回郡主,小人愚钝,只识得几个字,勉强能归类,其中深意……实在不懂。”他必须藏拙。
萧煜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无妨,说说看,就当是闲聊。比如,你是否注意到,某些地方近年干旱或洪涝的记录增多了?”
凌烬沉吟片刻,知道完全推脱反而惹疑,便斟酌着用最朴实无华的语言回答:“小人……似乎看到几本志书上说,朔风原近三年,春季来得都比往年晚,雪也化得慢。还有,黑水河下游,去年夏天好像发过大水。”
他说的都是事实,但经过筛选,避开了任何可能涉及军事布防或政治敏感的内容。
萧煜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亮光。她点了点头,对福伯说:“看来,基层的记载往往比朝堂的奏报更真实。福伯,记下来,下次兵部议事,可以据此提请关注北境春寒可能对粮草运输的影响。”
“是,郡主。”福伯恭敬应道,看向凌烬的眼神,少了一丝审视,多了一分真正的惊讶。这个马夫,观察力和记忆力,似乎真的异于常人。
凌烬暗暗松了口气,知道自己又过了一关。萧煜的问题,看似随意,实则暗藏机锋,既是在试探他的见识,也是在借他之口,验证某些信息。
傍晚,凌烬结束工作,准备离开书房。在经过书案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案角一份刚刚送来的紧急军报。
封皮上的几个字,让他浑身的血液几乎瞬间冻结!
“北漠异动,疑与辰砂有关。”
辰砂!
那是十年前,构陷他通敌叛国时,敌方联络人所使用的秘密代号!
这个代号,除了当年的核心涉案人员,外人绝无可能知晓!
仇人……终于又露出踪迹了!
而且,似乎正在北境策划着新的阴谋!
凌烬强压下立刻将军报抓在手中的冲动,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像平常一样,躬身退出了书房。
但他的内心,已如暴风雨前的大海,汹涌澎湃。
十年的等待,十年的隐忍,线索,终于出现了!
他抬头望向北方的天空,暮云低垂。
这场棋,他不再只是一个被动的棋子。他要主动落子,顺着“辰砂”这根线,揪出背后的黑手,同时,也要看看萧煜在这盘涉及家国天下的大棋中,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他的归来,不再仅仅是为了洗刷冤屈,更是为了阻止一场可能席卷整个大夏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