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径直下楼,看向人群中被恭维着的马爷“刘二在哪里?”
没人理他。
“刘二在哪?”
人们看看他,也不说话。场面一时安静。然后窃窃私语。大约是这个人就是那个二缺。
“小子,问人没点礼貌。凭什么告诉你?”一个喽啰一样的人得瑟道。
“那么,请问,刘二在哪?”
“叫马爷!”
橘色的火焰在手中缓缓燃烧。酒楼里温度瞬间上升。
看热闹的闭了嘴,围观客的笑容有些凝固,举筷子的夹着菜,一动不动,只有旁边喝了半口烈酒的中年行商被呛得本能的发了声,颤抖的道着歉,声音里有些哭腔。
他的咳嗽打破了平静。那小喽啰开口道:
“在,在……在赌场。”
“带我去。”
“好,好……”
“让,马爷带我去。”
马爷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赔笑道“您是爷爷,您是爷爷,喊我马胖子就好。”在朱阳平时谁敢这么称呼他?官府都有关系的胖子,谁又敢?可这是修士老爷啊。
二人走到了赌场,里面燃烧的劣质檀香并没有给赌徒以宁静,这里的人额头青筋毕露,脸红脖子粗,死死地盯着骰子盅,等着命运的亲近。这么做的不只是刘二,还有别人。丞瞅了一眼马胖子,转身出了赌场。
马爷走上前,拍了拍刘二的肩膀,“有人找。”
刘二注意到马爷紧张的神色,什么人能让他害怕?他连开盅都没有看,就赶紧跟马爷到了赌场外。
“爷,我先走了。”
丞点了点头,那胖子如蒙大赦,一溜烟的跑了,身轻如燕。
刘二看着今天帮他的少年,弱不禁风的样子,值得马胖子惧怕?
“你骗我?”
“是。”
“为何?”
“没钱呗。有钱谁骗人?”
当火焰出现的一刹那,刘二瞬间跪下。在普通人眼里,修士如神只一般。
“欺骗我的后果也不是你能承受的。”
“能被小的骗到的都是好人。”刘二小心翼翼的回道。
“比如我?”
“比如您。”
“那现在,你要付出代价了。”
看着恐怖的火焰,刘二吞了吞口水,挣扎道:“您……您,随我来。”
丞收了火焰,跟着刘二东转西拐的从繁华地段走到了破旧小巷子。
“这是我家。”破旧的柴门和小院子。还有一个卧床不起的老妪。
刘二跪在床头,对着丞说道“我娘,得了重病,那百十枚银币根本救不了命,买不到药。所以我只有去赌,赌一把。赌我娘的命。”
“你又去赌了!咳咳!”老妪一巴掌扇在刘二脸上,毫不迟疑,重重的。
登时,刘二的脸上起了五个红印子,他泯着嘴,红着眼,流着泪,一声不吭。
病重的老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咳着吼道“你个逆子!咳咳咳!咳咳……咳!”仿佛是要把肺叶子咳出来。
刘二跪着移动到老妪身边,帮她顺后背。“不赌不骗哪来的快钱啊!”他哭着,嚎啕大哭,老妪哭着,咳着哭着。
丞扔下身上百枚秦国金币,这下,自己只剩下三十多个铜子儿。
酒楼。
侍者见丞归来,“爷,您的菜刚上。”
丞坐下怡然自得的吃了起来。菜果真如侍者所说,鱼肉不腥且嫩,松露鲜香可口,羊肉恰到好处。这边吃的正香,却见侍者犹犹豫豫,他说“怎么?”
“那个……您刚才去找刘二麻烦了?”
丞以为他担心自己惩戒了那个孝子,说道“没惩罚他,我又帮了他。”
“您又?”
这个“又”的语气让丞分明感觉到了一种难以置信。看在小费的面子上,侍者终于开口。
而那边。破旧房子里,老妪起身要了五十枚金币。“你个刘二想害死老娘!这回竟然惹了个修士!我们赶紧走,今年别回来了,不,永远别回来了!”
那边刘二早就收拾了细软,准备跑路了。
原来,那老妪根本不是刘二的娘,那就是个老妓女,年老色衰,无儿无女的,无依无靠,就帮刘二一起骗人。二人二一添作五,分了骗来的钱。
这下丞傻眼了。
原来大街上这么多人围观刘二被打而不出手,不是因为他们看热闹,也不是因为他们人情冷漠,而是他们知道刘二的为人。
食之无味的丞,坐在窗口发呆。
“公子,身外之物……”
“哈哈哈……痛快!”
“公子,搁不住,钱没了还能再赚。”
“没事,你忙去吧。”
商地,骗人无罪。丞认栽。
如果骗了他一次,是刘二的错。如果能被同一个人骗两次,那就是自己的错。
一个常年行骗的赌徒,一个前半生都和男人打交道的老妪,啧啧,自己一直以来的谨小慎微呢?
至少目前看来,修士和普通人,摈弃修为,并无差别。但修士和普通人最大的差别不就是力量吗?
可是啊,脑子这东西,不是修炼出来的,是被坑出来的啊。
“呵,别让我逮着……老子记仇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