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缪尔的目光在埃利亚斯和那只麻雀之间来回移动,带着明显的探究:“你能和动物对话?”
“不能说是对话。”
埃利亚斯摇了摇头,“我的家族血脉里流淌的那点神秘学天赋,早已稀薄得像兑了水的酒。我无法与大多数动物交流。但……某些灵感特别强的个体除外。它们能模糊地感知到一些事情的核心,有时甚至会主动传递碎片化的信息。”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带着点无可奈何:“只不过,这类灵感强大的动物,往往也继承了与之匹配的……高傲性格。沟通起来并不容易,全看它们的心情。”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窗台上的麻雀似乎因为长时间没有得到新的食物,不耐烦地抖了抖羽毛,发出几声急促的“啾啾”声,听起来充满了嫌弃。
它的小脑袋傲慢地一扬,翅膀一振,便毫不留恋地飞入了外面灰蒙蒙的天空,消失不见了。
埃利亚斯看着麻雀消失的方向,无奈地摊了摊手,然后才转向专注听着的福葛和塞缪尔,继续说道:
“消息是这样的:有一位女士,名叫卡洛琳·巴特利,从南约克郡专程赶来伦敦。她似乎在急切地寻找夏洛特·奥黑根。”
“卡洛琳·巴特利……”福葛重复着这个名字,努力在记忆中搜索,“她是什么人?和夏洛特有什么关系?”
“据那只骄傲的小家伙转述,”埃利亚斯用了略带调侃的语气,“这位巴特利女士,似乎是夏洛特之前在乌卢鲁运动会自由祭祀项目上的……老对手,也是极少数曾真正理解她天赋的人之一。她们之间的关系……很复杂。”
他看向福葛和塞缪尔,眼神变得意味深长:“一个曾经的对手,在多年后专程找来。她或许比我们这些纯粹的‘外人’,更能敲开夏洛特·奥黑根紧闭的心门,也更能理解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这难道不是比建造一个可能把您自己也搭进去的巨型净化器,更值得尝试的线索吗?”
塞缪尔心中一动。一个了解夏洛特过去辉煌与伤痛的人,确实可能是一把独特的钥匙。他看向福葛,只见这位雾行者先生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一些,眼中重新燃起一丝新的、不同于之前技术狂热的希望光芒。
“好,好……一条新的路径。”他喃喃着,手指在桌面上快速敲击,大脑飞速运转,“巴特利女士……一位了解夏洛特的故人……这确实值得尝试。”
他抬起头,目光在塞缪尔和埃利亚斯之间扫过,迅速做出了决断:“时间紧迫,我们必须分头行动。塞缪尔,你去见见这位卡洛琳女士,务必争取到她的帮助,她是目前最有可能接近夏洛特的人。”
然而,塞缪尔却摇了摇头,提出了不同的看法:“不,福葛先生。我认为应该让埃利亚斯去找卡洛琳,他对伦敦的地下信息网络更熟悉。”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福葛桌上那些关于雾霾成分的分析报告,“我对‘雾’本身更感兴趣。或许在您尝试……解决雾霾问题的过程中,我能提供一些帮助,或者,至少能亲眼见证。”他的目标始终明确——解决魔精西欧罗斯,雾气只是表象。
但埃利亚斯几乎在塞缪尔话音刚落的瞬间就做出了反应。
“不,塞缪尔。”埃利亚斯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我不会再出去了。”他湛蓝的眼睛直视着塞缪尔,里面没有商量余地。
“外面对于我来说,‘能见度’太低了。相比之下,”他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福葛先生,以及这间代表着官方权威的办公室,“这里的光线虽然不算明亮,但至少……稳定。”
塞缪尔立刻听懂了他话里的双重含义——这既是字面上对安全屋的坚持,也是对他们之间那份脆弱“庇护”协议的提醒。
他皱起了眉头,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埃利亚斯,这可能是关键线索……”
“正因为是关键线索,才更不需要我亲自冒险。”
埃利亚斯打断了他,嘴角甚至勾起一个近乎狡黠的弧度,带着情报贩子特有的算计,“而且,谁说寻找一个人就一定要走上街头?我已经知道卡洛琳·巴特利下榻的旅馆了。”
“你已经知道了?”塞缪尔和福葛几乎同时问道。
埃利亚斯点了点头:“一个从南约克郡来的、颇有身份的女士,可以选择的旅馆就那么几个。我的……‘线人’们,对这类信息很敏感。”他没有再提及那些“高傲”的动物,但意思已经传达。
塞缪尔沉默了片刻。他明白,埃利亚斯是铁了心要龟缩在这暂时的安全壳里了。强行逼迫只会适得其反。他看了一眼福葛,后者正用一种“看来只能如此”的眼神望着他。
“……好吧。”塞缪尔最终妥协了,语气带着无奈,“地址给我。我去见见这位卡洛琳女士。”
埃利亚斯迅速在一张便签上写下了旅馆名称和大概方位,递了过去,动作干脆利落,仿佛急于卸下这个包袱。
塞缪尔接过纸条,看了一眼,然后转向福葛:“我会尽快带回消息。”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那些雾霾报告,暗示着他的主要目标并未改变。
福葛重重地点了下头,脸上是孤注一掷的凝重:“去吧。我这边……”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投向窗外无边无际的灰黄雾霾,“也得开始为我那个‘异想天开’的计划,找找图纸和……勇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