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死路同行(1 / 2)

塞缪尔在迷宫般的后巷中全力狂奔,繁杂的空气灼烧着他的肺部。

身后远处的尖叫和混乱声逐渐被墙壁隔绝,只剩下他自己急促的脚步声和剧烈的心跳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

他不断变换方向,凭借直觉和微弱的光源判断大致方位,试图彻底摆脱那个女探员。

然而,在一个堆满垃圾桶的岔路口,他刚拐过弯,那个身着墨色唐装的窈窕身影便静静地倚靠在对面巷口的砖墙上,红缨耳坠在阴影中微微晃动,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塞缪尔猛地刹住脚步,心脏几乎跳出胸腔,毫不犹豫地转身扑向另一个方向。

再一次,他穿过一条地下步行通道,在出口处,却看见她正从对面通道的阶梯上不疾不徐地走下来,棕色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扫过他,带着洞悉一切的淡然。

他像一头被困在玻璃迷宫里的困兽,无论转向哪个方向,那冷静的观察者总能在下一刻出现在他的路径上,并非直接的拦截,而是一种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她似乎并不急于抓捕,更像是在……驱赶。

“怎么会?”塞缪尔在一个拐角后猛地停下,双手撑住膝盖,剧烈地喘息,汗水从下颌滴落。“我变换了方向,速度不慢,环境复杂……她怎么可能每次都预判我的路线?除非……”

除非——

——她根本不是在追我。

——她是在等我。她早就知道我会出现在哪里。

这个认知意味着他的逃跑路线、他的每一个选择,可能都在对方的预料乃至引导之中。

最终,他的脚步在一片死寂中慢了下来。他发现自己被逼入了一条死胡同。高耸的、没有防火梯的砖墙在面前矗立,截断了所有去路。

他背靠着冰冷的砖墙,剧烈地喘息着,汗水从额角滑落。他紧握着“慈祥的玛利亚”,枪口微微抬起,警惕地指向巷口唯一的入口方向。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

脚步声响起。平稳,清晰,不紧不慢。

女探员的身影缓缓出现在巷口,挡住了唯一的出路。她并没有掏出任何武器,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她的目光首先落在塞缪尔手中那柄镶嵌着猩红宝石、散发着冰冷气息的手枪上,棕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讶异,随即这讶异便化为一种饶有兴味的探究。

紧接着,她的视线仿佛能穿透衣装面料般,投向了他内袋里那枚正散发着微弱温暖波动的那颗骰子。

一个普通人。

身上却同时携带着两件性质迥异、却都蕴含着不容小觑力量的神秘学造物。

一件是如此……躁动且渴望饮血的凶器。

另一件却散发着一种连她也难以立刻解析的、古老而晦涩的概率扰动。

有意思。

这极其罕见的组合让女探员唇角那丝惯常的、若有若无的笑意变得真切了几分。她看着塞缪尔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眼神就像一位博物学家发现了一只试图用美丽却无毒的羽毛吓退天敌的珍稀鸟类。

她的目光从武器上抬起,最终迎上他警惕而带着一丝愤然的眼神。

“看来,你选择了一条……尽头路,莱恩先生。”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小巷里显得格外空灵,甚至带着一丝轻微的回音。

塞缪尔没有回答,只是更加用力地握紧了枪柄,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评估着眼前这堵墙的高度和攀爬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女探员微微偏头,似乎有些不解。“为什么如此抗拒一次简单的谈话?”她问道,语气里是一种纯粹的探究,“你似乎认定跟我走就意味着……不好的结局。但你是否想过,也许我提供的,恰恰是一条……出路?”

塞缪尔紧抿着嘴唇,眼神凌然:“为什么?”他的声音因喘息而沙哑,带着压抑不住的困惑和挫败,“我的路线…没有规律。你怎么可能每次都…”

女探员微微偏头,棕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近乎怜悯的光芒,仿佛在看一个试图用蛮力解开密码锁的孩子。

“规律?”她轻声反问,语气带着陈述事实的平静,“莱恩先生,你似乎忘了你现在身处一个怎样的‘赛场’。你还在用‘普通人’的思维去规划路径——计算拐角、预判视野、利用掩体。这很专业,对于常规追踪者而言,或许足够。”

女探员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他的外套,仿佛能透视其下的物品:“你身上携带着的‘东西’…它们可不像你那么善于隐藏自己。它们无时无刻不在向外界散发着独特的‘气息’或‘信息’,对于受过特定训练、感知足够敏锐的存在来说,就像黑夜里的灯塔一样清晰。”

她的视线似乎定格在塞缪尔手上:“尤其是那把刚开过火、渴饮过生命的‘凶器’…此刻散发的波动浓郁得几乎刺鼻。”

塞缪尔如遭雷击,他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那枚二十面骰子似乎真的在散发着一股微弱的、温暖的脉动,而“慈祥的玛利亚”的冰冷此刻也仿佛带着一种嗜血的嗡鸣。

原来…他一直带着两个最大、最显眼的追踪器在逃跑?他所有的选择,在这种超自然的感知面前,就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婴儿试图躲开一个成年人的注视般可笑!

“放下它吧,莱恩先生。”她的声音平静,带着一丝近乎怜悯的叹息,“那东西在此刻,除了增加不必要的风险,没有任何用处。你很清楚,你无法用它击中我,而走火……只会让这场本就复杂的会面,以一种难堪的方式收场。”

她的目光扫过他因用力而指节发白的手:“我们都不是街头混混,没必要进行这种毫无美感的对抗。我只是需要一些答案,关于你,关于你那位‘同行者’,关于你们携带的那些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她微微偏头,似乎在倾听什么,但视线从未离开塞缪尔。“纽约的夜晚很漫长,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慢慢聊。或者,你也可以选择继续沉默,但我必须提醒你,我的耐心虽然比一般人要长,但并非没有限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