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质门板传来三声克制的敲击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塞缪尔猛地从文件堆中惊醒,钢笔从指间滑落,在纸上洇开一片墨迹。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竟伏在办公桌上睡着了,袖口还沾着未干的墨水。
“塞缪尔,有人找。”管理员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他揉了揉太阳穴,起身时橡木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门开时,走廊的煤气灯光斜斜地切进昏暗的办公室,照亮了飞舞的尘埃。管理员身旁站着个陌生男子,灰呢大衣的下摆还沾着夜露的气息,在灯光下泛着细碎的灯光。
“啊,看样子你就是塞缪尔了。”来人微笑着伸出手。塞缪尔打量着眼前的不速之客。男子棕色的鬈发下耳垂垂落着骨制装饰,在走廊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芒,与脖颈间层层叠叠的骨制项链形成呼应。那些经过精细打磨的动物骨骼相互碰撞,发出细微的咔嗒声。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内搭衣物的纹样——猩红与墨绿的几何图案在领口和袖口蜿蜒,像是某种远古部落的秘符。灰呢外套的毛绒领口随着他微微倾身的动作蹭过下颌,在皮肤上留下细微的痒意。
“希望没有打扰你休息。”来人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伸出的手依然悬在半空。他的指甲边缘沾染着些许靛蓝色痕迹,像是长期接触墨水所致。
“命名日。”来人微微欠身,声音里带着北方特有的冷冽腔调,“来自普列谢茨克分部。”他说出这个地名时,嘴角浮现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
塞缪尔听到这个地名时,眼皮微微一抬——北方哨歌不正在那个偏远的发射基地吗?他伸手与对方握了握回应道:“我是塞缪尔。”
“这有一封给你的信。”命名日从怀中取出一封白皙的信封,边缘已经有些磨损,像是被反复确认过多次。
“我想你应该认识寄信者。”他将信递过来,骨制项链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北方哨歌。”
塞缪尔接过信,手中掂了掂,分量比预想的更沉。“她还好吗?”信封在掌心微微鼓起,能摸到里面不止一页纸的厚度,似乎还夹着某种硬质的小物件。信封封口处的火漆印章已经有些开裂,露出里面暗红色的印泥。
命名日嘴角扬起一个弧度:“还不错,我们都挺乐观的。”他抬手调整了下大衣领口,“理线学在我们的实验中很有用。”
命名日没有多作停留,只是微微颔首,灰呢大衣的毛绒领口再次蹭过下颌。
命名日转身离去时,胸前的骨质饰品在走廊灯光下晃出细碎光斑。他一边走一边翻动着随身携带的皮质信夹,骨制项链随着低头的动作轻轻摇晃。
“嗯~我看看,”他自言自语的声音飘过来,“还有——两封给基金会副会长的……”手指从一叠信封中抽出两封烫金边的信封,“以及不知道多少张给露西女士的……喔!”信夹里顿时滑落四五封火漆封印的信件,他手忙脚乱接住的样子像个笨拙的邮差。
塞缪尔站在门口,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这才低头看向手中的信。信封上的墨迹在灯光下泛着微光,像是掺入了某种金属粉末。
塞缪尔轻轻关上门,将喧嚣隔绝在外。他走回办公桌前,借着台灯的光线仔细端详这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