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渐浓，校园里的梧桐树抽出嫩绿的新芽，阳光也变得和煦，但华南高中高一年级的空气中，却悄然弥漫开一股不易察觉的、带着毒素的暗流，这暗流，无声无息，却比倒春寒更刺骨。
变化最初体现在一些细微之处。
课间，当林秋独自穿过走廊去接水时，原本几个聚在一起说笑的别班男生，看到他走近，笑声会突然低下去，交换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然后若无其事地散开。那眼神里，少了几分之前的敬畏，多了些审视、猜疑，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疏远。
食堂里，当张浩大大咧咧地端着餐盘，习惯性地走向常坐的、靠近窗户的那张长桌时，原本坐在那附近的几个高一学生，会下意识地加快吃饭速度，或者互相使个眼色，端着盘子挪到更远的座位去。虽然没人敢当面说什么，但那种无声的排斥感，张浩这种粗线条的人都隐约感觉到了。
“操！这帮人怎么回事？见了鬼了？”张浩把餐盘重重地放在桌上，溅出几点菜汤，皱着眉环顾四周，看着那些躲闪的目光，心里一阵烦躁。
“浩哥，你……你没听说吗？”坐在他对面的陈硕，胖脸上带着忐忑，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说。
“听说什么？有屁快放！”张浩没好气地扒拉一口饭。
陈硕看了看旁边安静吃饭、仿佛置身事外的林秋，又看了看一脸凝重的李哲，咽了口唾沫，声音更低了：“外面……外面有人在传，说……说秋哥组建咱们这个……团体，其实……其实是为了收保护费……还说……秋哥跟校外那个叫刚子的混混头子有联系，准备在学校里搞大事情，立规矩收钱……”
“放他妈的狗臭屁！”张浩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碗碟乱跳，引得整个食堂的人都看了过来。他怒不可遏，眼睛瞪得像铜铃，“谁他妈造的谣？老子撕了他的嘴！”
李哲用眼神制止了暴跳如雷的张浩，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过食堂里那些窃窃私语的学生，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冷意：“浩子，冷静，发火没用。”他看向林秋，“这种流言不是第一次了，针对性很强，目的就是搞臭我们，让大家怕我们，疏远我们。”
林秋放下筷子，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动作不疾不徐。他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仿佛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出，他抬眼，目光平静地看向李哲：“源头能查到吗？”
“很难完全锁定。”李哲摇摇头，“传话的人都很零散，多是七班、九班、十三班那些和白逸尘走得近，或者被他小恩小惠拉拢过的人。话传得很有技巧，真假掺半，比如提到刀疤强和刚子，这些都是事实，但扭曲了动机和关系，很容易让不知情的人产生联想。”
“妈的！肯定是白逸尘那个小白脸搞的鬼！”张浩咬牙切齿，“除了他，谁他妈这么阴险！打不过就玩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十有八九是他。”李哲表示同意，“他现在不敢明着跟我们冲突，就用这种软刀子，破坏我们在普通学生里的形象，让我们孤立，这招很毒。”
陈硕忧心忡忡：“那怎么办啊？秋哥？现在好多人都用那种眼神看我们……以后谁还敢跟我们玩啊？”
“玩？”林秋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弧度，“我们需要的是怕我们的人一起玩吗？”
他站起身，端起餐盘：“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说完，他径直朝着餐具回收处走去，背影挺直，无视周围那些复杂的目光。
张浩看着林秋的背影，又看看食堂里那些躲闪的眼神，憋了一肚子火，狠狠踹了一脚桌腿：“操！真他妈憋屈！”
李哲也站起身，拍了拍张浩的肩膀：“别中了人家的计，他越想让我们乱，我们越要稳，走吧。”
流言的传播速度比想象中更快，到了下午，版本已经升级了，除了“收保护费”、“勾结校外”，还增加了“林秋心狠手辣，顺他者昌逆他者亡”、“张浩是他手下的打手，专门欺负老实人”等内容。甚至开始有人“爆料”，说林秋是黑道大哥的私生子，形容得绘声绘色。
放学时，这种氛围更加明显。当林秋、张浩几人一起走出教学楼时，周围的学生会下意识地让开一条更宽的路，眼神躲闪，窃窃私语声像蚊子一样嗡嗡作响。
“看，就是他们……”
“听说那个林秋跟黑社会有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