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着卷过城市，枝头最后几片顽强的枯叶也终于被扯落，光秃秃的树枝在铅灰色的天空下瑟瑟发抖。华南高中的校园裹上了厚厚的冬装，学生们行色匆匆，呼出的白气瞬间消散在冰冷的空气里。期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紧张的备考气息。
夜晚的315宿舍，窗户玻璃上凝结着一层薄薄的白雾，将外界的寒冷隔绝。空调暖气片散发着令人昏昏欲睡的热量，驱散了室内的寒意。张浩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戴着耳机，脚丫子跟着节奏一点一点，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陈硕缩在小马扎上，就着台灯微弱的光，一边啃苹果一边愁眉苦脸地对着各科试卷练习题较劲，时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李哲坐在书桌前，台灯的光线将他专注的侧脸勾勒得棱角分明，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细密而规律。
林秋坐在自己的书桌前，面前摊开的是一本厚厚的数学竞赛题典，但他并没有在看。他微微侧着身，面对着墙壁，手里握着手机，屏幕亮着微弱的光，映着他线条清晰的下颌。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平时罕见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柔和。
“嗯，知道了。你那边呢？降温了，多穿点。”
电话那头，是苏婉清澈温软的声音，像一股暖流，透过冰冷的电波，缓缓注入林秋的心底。每周固定时间的通话，已经成为他紧张压抑的高中生活里，最重要的慰藉和喘息。
“我没事啦，宿舍暖气很足。就是……最近作业好多啊，物理竞赛班的题越来越难了，感觉怎么都追不上……”苏婉的声音带着点撒娇的抱怨，但更多的是分享的依赖，“我们班那个总考第一的男生，最近老是跑来问我数学题，烦死了，明明他自己就会……”
林秋静静地听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手机外壳。他能想象出苏婉此刻微微嘟着嘴、有些苦恼又有些小得意的模样。听到“总考第一的男生”时，他摩挲的动作几不可查地停顿了一下。
“问你题很正常，你数学好。”他声音平稳地回应，听不出什么情绪。
“才不是呢！”苏婉立刻反驳，语气带着点急切，仿佛怕他误会，“我感觉他就是故意的……还有隔壁班那个体育生，上次运动会老给我们班送水，这几天还总在走廊上‘偶遇’我，跟我打招呼，眼神怪怪的……”
苏婉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扰和无奈。市一中竞争激烈，出色的女生难免会吸引目光，这让她有些烦恼。
林秋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些。暖气很足，但他却感觉胸口像是被冷风吹了一下，有点闷。一种陌生的、酸涩的情绪，像细小的藤蔓，悄悄缠绕上他的心尖。他没见过那个“总考第一的男生”，也没见过那个“眼神怪怪”的体育生，但苏婉语气里那一点点困扰，却像一根针，轻轻扎了他一下。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非常不喜欢。
“不用理他们。”林秋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硬，“专心学习。如果有人缠着你，告诉我。”
电话那头的苏婉似乎愣了一下，随即传来一声轻轻的、带着点甜意的笑声：“知道啦！你呀，别瞎想。我才不理他们呢！就是……就是跟你说说嘛。”她顿了顿，语气重新变得轻快，“对了，你膝盖好全了吗？最近有没有人再找你麻烦？”
“好多了，没有。”林秋言简意赅，不想让她担心。那股莫名的酸涩感，因为她的安抚和转移话题，稍稍褪去了一些，但并未完全消失。他意识到，自己对苏婉的占有欲，似乎比想象中更强。这种陌生的情绪让他有些不适，却又无法控制。
“那就好！你要照顾好自己呀，别老是闷着头学习，也要注意休息……”苏婉又开始絮絮叨叨地叮嘱起来，从添衣服到吃早饭，事无巨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