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成绩公布那天，北江市像个巨大的蒸笼，闷热无风，知了在梧桐树上声嘶力竭地聒噪。网上查分系统预计在上午十点开放，但不到九点，北江二中附近的几家黑网吧就已经人满为患，空气里混杂着汗味、泡面味和一种近乎凝固的焦灼。
林秋和张浩没有去学校，而是绕到更远、更破旧的一家巷子深处的无名网吧。这里环境更差，但人也少，安静些。孙宇和李小明惴惴不安地跟在后面，像两个等待宣判的囚徒。
网吧里光线昏暗，烟雾缭绕。张浩熟门熟路地开了四台最角落的机器，扔给网管几张皱巴巴的零钱。四人坐下，电脑屏幕幽幽的光映着他们神色各异的脸。
时间一分一秒地爬行。张浩烦躁地抖着腿，不断刷新着浏览器页面，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破网速。孙宇和李小明紧张地盯着屏幕，呼吸急促。林秋坐得最直，双手放在键盘上，目光平静地看着屏幕上的时间数字跳动，只有微微抿紧的嘴角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九点五十八分，五十九分……
十点整！
张浩猛地敲下回车键！页面卡顿了几秒，然后猛地刷新出来！市教育局查询系统的蓝色界面弹出。
“操！进去了！”张浩低吼一声，手指有些颤抖地输入自己的准考证号和身份证号。孙宇和李小明也赶紧操作起来。
林秋的动作不疾不徐，输入信息，点击查询。
页面再次卡住，旋转的加载图标折磨着每个人的神经。
“妈的！快点啊！”张浩一拳砸在桌子上，显示器晃了晃。
突然，孙宇那边先传出一声压抑的惊呼，带着哭腔：“……过……过了！我过了！普高线！”他瘫在椅子上，捂着胸口，大口喘气，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紧接着，李小明也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喊道：“我也过了！比去年线高十分！”
两人如释重负，差点抱在一起，脸上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他们的分数都不高，但勉强踩上了最低的那条线，意味着至少有书可读了。
就在这时，张浩的页面也加载出来了。他死死盯着屏幕，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然后猛地向后一靠，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嘴角扯出一个不知道是笑还是哭的扭曲表情。
“415。”他哑着嗓子报出一个数字，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比去年目标的那所普通高中——北江华南高中的录取线，刚刚好多出5分。险之又险！
“浩哥！牛逼！”孙宇和李小明连忙凑过去恭喜。
张浩没理会他们，猛地转头看向旁边的林秋：“书呆子！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