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林秋。
他在警笛响起的瞬间，身体本能地绷紧，但大脑却异常冰冷和清醒。他死死盯着那越来越近的红蓝光芒，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一种不同于街头斗殴的、更具压倒性的力量——法律的暴力。
这不是拳脚棍棒，不是好勇斗狠。这是国家机器运转时发出的轰鸣，是规则和秩序的冰冷体现。它不分对错，只讲证据和后果。一旦被卷入，就不是断根骨头流点血那么简单，那是档案上的污点，是可能改变一生的烙印。
“快走！”林秋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他用力拉起还在发愣的张浩，低喝道：“想进去吗？！”
张浩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进去？进少管所？他打了个寒颤。
“分开跑！老地方集合！快！”林秋推了张浩一把，又对吓傻的赵强三人吼道。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几人如同惊弓之鸟，瞬间朝着不同的方向溃散，拼命逃离那越来越近的警笛声，逃离那代表规则和惩罚的红蓝光芒。
林秋选择了一条最暗、最窄的岔路，几乎是贴着墙壁阴影疾驰。警车刺耳的笛声和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仿佛就响在耳边，探照灯的光柱几次扫过他刚刚经过的地方。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完全暴露在光线下，冰冷的目光仿佛已经穿透了黑暗，锁定了他。
那种感觉，比被刀疤强追杀时更令人窒息。这是一种无处可逃的、来自整个社会秩序的压迫感。
他拼尽全力，肺像要炸开，心脏狂跳得要冲出喉咙。终于，在警车即将拐进小巷的前一秒，他猛地钻进一个堆满废弃家具的死胡同，蜷缩在一个破沙发后面，死死捂住口鼻，连呼吸都屏住了。
警车停在了巷口，车门开关声，沉重的脚步声，手电筒的光柱在杂物间晃动。警察严厉的询问声隐约传来，似乎在检查现场，搜寻痕迹。
林秋缩在黑暗的角落里，浑身被冷汗浸透，伤口火辣辣地疼。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冲撞耳膜的声音，以及内心深处那无法抑制的、冰冷的战栗。
他第一次，离那代表绝对规则和惩罚的世界，如此之近。近到能闻到警车尾气的味道，能感受到那光芒扫过时的灼热。
原来，他一直挣扎求存的黑暗丛林之外，还存在着一个更庞大、更无情的世界。而他们之前的打生打死，在那个世界看来，或许只是不堪入目的闹剧。
警笛声渐渐远去，警察似乎没有深入搜查这条死胡同。但林秋依旧蜷缩着，久久没有动弹。巷口残留的红蓝光影，像烙印一样，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视网膜上，也刻进了他的心里。
一种全新的、名为“法”的风险，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从此悬在了他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