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语文课,教室里的空气带着周末将至的浮躁。阳光透过窗户,在课桌上投下明亮的光斑,尘埃在其中无声飞舞。苏婉坐在前排,脊背挺直,专注地听着老师讲解古文,笔尖在笔记本上流畅地滑动,留下清秀工整的字迹。一切如常。
直到老师布置课堂练习,让大家互相批改同桌的默写。
苏婉习惯性地转过身,准备接过身后同学的默写本。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教室后排那个靠窗的角落。林秋正低着头,用右手缓慢地写着什么,左臂依旧不自然地微微蜷缩着,侧脸在光影下显得异常苍白消瘦。
就在这一瞥之间,苏婉的心脏猛地一缩,握笔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
关于上周五那场发生在废弃工厂的斗殴,那些血腥的、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流言,像冰冷的潮水,这几天不断冲击着她的耳膜。她起初不信,以为是夸大其词。可当她看到林秋手臂上那隐约透出绷带轮廓的轮廓、看到他比以往更加沉寂冰冷的神色、以及班里那种对林秋和张浩既畏惧又疏离的诡异气氛时,一种不祥的预感便沉甸甸地压了下来。
直到昨天,她无意中听到隔壁班两个混社会的男生在教室走廊门口低声交谈,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兴奋和忌惮:
“……千真万确!黑皮大腿被捅穿了!就是七班那个林秋干的!钢管!妈的,真下死手啊!”
“我操!这么狠?不要命了?”
“疯狗啊!听说当时咬住黑皮脖子不放,跟野兽一样……”
那些词语——“捅穿”、“钢管”、“下死手”、“野兽”——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苏婉的心里。她当时吓得差点叫出声,慌忙躲开,心脏狂跳不止,手脚冰凉。
此刻,看着林秋安静侧影下那掩藏的伤痕,再联想到那些可怕的描述,苏婉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和恐惧。她记忆里那个虽然沉默孤僻、但眼神干净、甚至在她递上创可贴时会流露出细微无措的少年形象,与传闻中那个凶残暴戾、如同疯魔的“疯狗”,剧烈地重叠、撕扯,最终,后者以一种残酷的方式,覆盖了前者。
一种深深的失望和……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住她的心脏。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能下那样的狠手?那不再是反抗欺凌,那是近乎杀人的暴行!
练习本传递过来,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机械地接过,却心乱如麻,批改的字迹都有些潦草。她能感觉到后排那道目光偶尔会扫过来,带着一种她以前能察觉到的、微弱的关注,但现在,那目光却让她如芒在背,甚至有些……毛骨悚然。
下课铃响,苏婉几乎是立刻站起身,抱着书本,低着头,快步走向讲台交作业,刻意绕开了通往林秋座位的直线路径。她的动作有些匆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