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傍晚,天色暗得早。北江区后街的“兴隆”台球厅里,烟雾缭绕,劣质香烟和汗味混合成一股沉闷的气流。劣质音响放着吵闹的流行歌曲,球杆撞击台球的清脆声响夹杂着粗野的哄笑和叫骂。
王大壮缩在角落一张油腻的沙发里,面前的塑料桌上摆着几个空啤酒瓶。他没心思打球,肥硕的脸上阴沉得能拧出水,手指焦躁地抠着沙发破洞里露出的海绵。李亮和孙亮像两个受气包,垂头丧气地站在一边,大气不敢出。
这段时间,王大壮觉得自己快憋炸了。林秋和张浩那两条疯狗,像两座大山压在他头上。以前在七班说一不二的威风荡然无存,连以前跟着他混的几个墙头草,现在看他的眼神都带着闪烁和疏远。林秋那阴冷的眼神,张浩那混不吝的挑衅,像两根刺,扎得他浑身不自在。更别提李亮被套麻袋那事,至今查不出是谁干的,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脸丢大了!
“妈的……”王大壮狠狠灌了一口啤酒,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心头的邪火。学校里的手段,明里暗里都试过了,根本奈何不了那俩抱团的杂种。找校外以前一起玩的“哥们儿”?那些人都是欺软怕硬的主,听说林秋车棚那次的狠劲,都支支吾吾不肯真出力。
他需要更狠的角色,能彻底把事摆平,让那两条疯狗以后见了他就哆嗦的人。
台球厅最里面的包厢门帘一挑,一个身影晃了出来。那人二十出头的样子,个子不高,但很精壮,穿着紧身黑t恤,露出的胳膊上蜿蜒着青黑色的刺青,脖颈到耳后有一道明显的暗红色疤痕,像是被什么利刃划过,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他剃着贴头皮的圆寸,眼神浑浊,带着一股长期混迹底层的懒散和戾气。嘴里叼着烟,走路有点外八字,浑身散发着“别惹我”的气场。
这就是王大壮的表哥,绰号“黑皮”。真正在社会上混的,跟学校里这些小打小闹的混混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王大壮平时有点怕这个表哥,但今天,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黑皮”径直走到王大壮这桌,拉过一把椅子,大剌剌地坐下,翘起二郎腿,斜眼睨着王大壮:“咋了?大壮,叫人喊我过来,就看你在这儿喝闷酒?”
“哥……”王大壮连忙凑近些,脸上堆起讨好的笑,递上一根好烟,“遇到点麻烦,学校里两个小逼崽子,快骑我脖子上拉屎了!”
“哦?”“黑皮”接过烟,就着王大壮递上的火点燃,吸了一口,慢悠悠吐个烟圈,“学生仔?屁大点事,也值得找我?”语气带着不屑。
“不是一般学生仔!”王大壮急了,压低声音,“一个叫林秋,下手黑得要命,上次在车棚差点把我开瓢!缝了十几针!”他指了指自己额角还没完全消退的疤,“另一个叫张浩,也是个不要命的主,俩人现在穿一条裤子,在学校里横着走!”
“黑皮”眯着眼,弹了弹烟灰:“就这?你们几个打不过?”
“他们……他们现在有人!”孙亮忍不住插嘴,被王大壮瞪了一眼,赶紧缩回去。
“哥,你不懂,”王大壮苦着脸,“那俩小子邪性,不怕事,下手没轻重。我现在在学校里说话都不好使了!再这样下去,我这脸往哪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