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枚从污水里捞出的硬币,像烧红的烙铁,日夜灼烫着林秋的手心,更灼烫着他的心。屈辱感并非随着污水的蒸发而消散,反而在寂静的夜里发酵、膨胀,几乎要撑破他年幼的胸膛。母亲“忍让”的教诲在极致的侮辱面前显得苍白无力,父亲沉默的背影更是指望不上。绝望之中,那扇曾被证明无效的“求助之门”——老师办公室,竟然又一次在他模糊的视线中浮现出一丝扭曲的光亮。
也许……也许上次是我不够坚决?也许这次我说得更清楚、更可怜一些,李老师就会重视?毕竟,王大壮这次做得太过分了,都把硬币扔进垃圾篓里了!这难道还不是明显的欺负吗?一个微弱但执拗的声音在他心底呐喊,驱使着被逼到悬崖边的他,再一次试图抓住这根脆弱的稻草。
这一次,他做了更充分的“准备”。他提前在心里反复演练要说的话,如何描述王大壮的恶劣行径,如何强调自己的无助,甚至想好了要掉几滴眼泪——虽然他怀疑自己是否还能哭得出来。他选择了午休时间,办公室里老师相对较多,或许当着其他老师的面,李老师会更公正一些?
他心跳如擂鼓,手心沁出冷汗,再一次站在了那扇熟悉的教师办公室门口。深吸一口气,他敲响了门。
“请进。”依旧是李老师的声音,带着一丝午后的慵懒。
林秋推门进去。办公室里还有两位老师在休息或批改作业。李老师看到他,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但还是维持着基本的耐心:“林秋?又怎么了?”
“李老师……”林秋开口,声音因为紧张而干涩发颤,他努力按照“剧本”陈述,“王大壮……他昨天又欺负我……他把我攒的几块钱硬币扔进了垃圾篓,还……还往里泼脏水,逼着我去捡……”他说着,下意识地摊开手掌,仿佛那肮脏的触感还在。他努力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委屈、更可怜,眼眶也配合地泛红。
李老师听着,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这次的行为听起来确实比起外号、拿零食要严重一些。她放下手中的笔,脸色严肃了些:“王大壮真这么做了?”
“嗯!”林秋用力点头,像是看到了希望,“全班同学都看见了!您可以问他们!”
李老师沉吟了一下,对旁边一位老师说:“张老师,麻烦您去六年级一班叫王大壮过来一下。”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林秋低着头,能感觉到其他两位老师偶尔投来的目光,这让他更加不安。终于,办公室门被推开,王大壮走了进来,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慌张,反而带着一种近乎坦然的镇定。
“李老师,您找我?”他甚至还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王大壮,”李老师板着脸,“林秋同学反映,你昨天把他的钱扔进垃圾篓,还泼水逼他捡,有没有这回事?”
王大壮立刻露出了一个非常逼真的、混合着惊讶和委屈的表情:“李老师!冤枉啊!我什么时候干这种事了?”他转向林秋,语气甚至带着一点被污蔑的愤慨,“林秋,我什么时候扔你钱了?你可不能血口喷人啊!”
林秋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王大壮那张撒谎不脸红的面孔,急声道:“就是你!昨天放学前一节课,在教室里!你把我攒的几个硬币扔进垃圾篓,还用水瓢泼水!好多同学都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