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是开山裂石的蛮力,而是蕴含着她对无名海本源律动的理解,锤头种源晶石爆发出璀璨的金色光脉,狠狠砸在巨兽扑来的利爪之上!这一锤,引动了无名海深处那宏大而亘古的“生灭之律”!巨兽的利爪在接触晶石的瞬间,如同被无形的法则巨手攥住,构成其爪子的无数混乱神通碎片开始疯狂地相互冲突、湮灭!
巨兽发出痛苦而惊怒的咆哮,庞大的身躯竟被这一锤蕴含的“律”之力震得踉跄后退。它那无数混乱的眼睛中第一次露出了恐惧,不再纠缠,猛地扎入斑斓的光海深处,消失不见。
诗舞拄着地质锤,微微喘息。锤头晶石的光芒缓缓平复,她看着巨兽消失的方向,又低头凝视着身边那些因共鸣而汇聚的、纯净的法则金沙。“道不轻传……”她喃喃自语,这一次,她明白了。轻传的“法”如同毒饵,而真正的“道”,蕴藏于万物的律动之中,唯有以心契合,以律共鸣,方能在不亵渎其尊严的前提下,触及一丝真谛。无名海教会她的,不是具体的法术,而是求道的“敬畏”与“方法”。
第三偿:大罗天琴的劫缘
离开光怪陆离的无名海,诗舞循着眉心时之花印记对大罗天境的一丝微弱感应,穿越了重重清圣仙云。大罗天境,时光长河于此显化,仙山浮空,宫阙连绵,流淌着亘古的秩序与威严。然而,诗舞并未前往那恢弘的凌霄宝殿,她的灵体被一股奇异的、带着淡淡忧伤的琴音吸引,落在一处名为“碎玉崖”的僻静云台。
云台边缘,临着下方奔涌的时光长河支流。一个身着素净白袍的少年背对着她,坐于崖边。他膝上横放着一张样式极其古朴的焦尾琴,琴身布满细密的裂痕,仿佛随时会散架。少年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拨动,流淌出的琴音清越孤高,却总在某个转折处突兀地断裂、嘶哑,如同被无形的刀刃斩断,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滞涩与绝望。那琴音,竟与诗舞灵体深处的某些创世音弦,产生了奇妙的、令人心悸的共鸣!
诗舞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扰。她能感受到琴音中断裂处的痛苦,那是一种法则层面的残缺,一种“道”被强行撕裂的创伤。这琴,这少年,仿佛都承载着某种无法言说的巨大劫难。
一曲终了,余音在碎玉崖上萦绕不散,带着化不开的悲怆。少年缓缓转过头。他的面容清俊,眼神却如沉寂的古井,深处翻涌着被强行压抑的、足以焚毁星河的滔天恨意与更深的迷茫。当他的目光落在诗舞身上时,那死寂的眼底,竟微微波动了一下,仿佛看到了某种熟悉又陌生的倒影。
“你的琴音,”诗舞轻声开口,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自己灵体中无形的音弦,“为何有断裂之伤?”
少年沉默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抚过琴身一道最深的裂痕,声音沙哑:“‘九霄引凤诀’的最后一篇,‘涅盘’之章……被墟的归源怨念污染、锁死了。”他抬眼,那沉寂的恨意凝成实质,刺向诗舞,“此乃吾族传承圣法,断章,则道统湮灭。你……身上有类似的气息,却又不同。”他敏锐地感知到了诗舞灵体中那属于菩提的智慧梵光和属于墟的归源封印的微弱波动。
诗舞心念微动。她想起了菩提的箴言——“法不贱卖”。眼前这承载着断道之痛的圣琴传承,绝非可以轻易获取之物。她看着少年眼中那深沉的痛与恨,又感受到自己灵体深处与那断裂琴音的共鸣,一个决定在心中成形。
她没有询问如何获得琴谱,也没有承诺可以治愈。她只是走到少年身旁,与他并肩看向崖下奔涌的时光长河。然后,她抬起手,纤细的指尖闪耀起纯粹的以太灵光,轻轻按在自己的胸口——那里,是诗弦赋予她的创世音弦本源所在。
“我无法给你完整的‘涅盘’之章,”诗舞的声音平静而坚定,带着一种献祭般的决绝,“但我能感受到你琴音中断裂处的‘形状’……或许,我能以我本源音弦为引,为你的断章……续上一缕‘可能’。”
话音未落,她指尖灵光骤然刺入自己灵体!剧烈的、撕裂灵魂般的痛苦让她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一道纯粹由创世音律本源凝聚而成的、晶莹剔透如水晶般的“弦”,被她生生从体内抽离出来!这根弦脱离了诗舞的灵体,光芒立刻黯淡了许多,微微颤动着,仿佛在哀鸣。
少年浑身剧震,死寂的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这根被强行抽取的“弦”中,蕴含着一种纯净到极致、却又包容万象的音律本源之力!这力量与他断掉的“九霄引凤诀”核心,竟有着天然的契合!
“你……”少年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可知此法本源之弦,于你如同心魂精魄?强行割裂,轻则道基受损,重则灵体崩解!此等代价……”
“我知道。”诗舞打断他,将那道微微颤抖、光芒黯淡的音律本源之弦递向少年,她的声音因痛苦而虚弱,眼神却清澈如初,“法,不可贱卖。这弦,是我能付出的‘偿’。它或许不能补全你的‘涅盘’,但或许……能为你被锁死的断章,撬开一丝缝隙,引回一缕被污染前真正的‘凤鸣’。”她看着少年膝上那张布满裂痕的焦尾琴,“就当是……为你琴中的不甘,为我灵中的共鸣。”
少年死死盯着诗舞手中那缕代表着巨大牺牲的音弦,又看向她苍白却坚定的面容。他眼中翻腾的恨意与绝望,第一次被另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冲击——震撼、不解,还有一丝……久违的、冰封的暖意。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接过了那道音弦。
就在音弦离手的刹那,诗舞灵体剧烈一晃,眉心时之花印记瞬间黯淡,怀中的八音盒发出一声哀鸣般的走调音符。本源被割裂的剧痛与虚弱如潮水般涌来。少年下意识地伸手想扶,诗舞却已勉强站稳,对他露出一个苍白的、近乎透明的微笑:“剩下的路,看你自己了。此法……已偿。”她不再停留,转身,身影化作一道略显踉跄的流光,投入奔涌的时光长河,消失在大罗天境的茫茫云海之中。
碎玉崖上,只剩下少年一人。他低头看着掌心那缕微弱却坚韧的音弦,又看看膝上伤痕累累的圣琴。良久,他小心翼翼地将这缕来自异宇宙创世灵体的音弦,轻轻搭在了焦尾琴那断裂的、代表着“涅盘”之章的核心琴弦断口处。
“铮——!”
一声清越无比、带着涅盘新生意蕴的雏凤初啼,骤然从琴弦断裂处迸发!虽然微弱,虽然只是一瞬的闪光,却如同划破永夜的第一道曙光!少年死寂的眼中,那冰封的恨意之海,终于被这缕微光,凿开了一道裂痕。他修长的手指,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虔诚的温柔,轻轻拂过那道连接着断弦与赠弦的微光,低声念出了一个名字,一个他以为自己早已遗忘在血与火中的名字:
“诗…舞……”
而在那奔涌的时光长河深处,离去的诗舞虚弱地靠在一块漂浮的时光碎片上。怀中八音盒安静下来,那曾被零生赋予最高权限守护的灵体核心,因本源的割裂而显得空荡脆弱。她看着自己变得有些虚幻的手指,那里曾流淌着创世的音律。然而,她唇边却勾起一抹释然。大罗天境之行,她付出了最昂贵的“法”的代价,却也第一次,在另一个灵魂被仇恨冰封的眼底,看到了因她而点燃的、微弱却真实的希望之火。这火,似乎比任何神通法术,都更接近她所追寻的“道”。
一片樱粉色的以太雪,不知从哪个维度缝隙飘来,轻轻落在她变得有些透明的掌心,带来一丝熟悉的暖意。她握紧那片雪,望向无尽时光的前方,眼神疲惫却更加清澈坚定。前路漫漫,叩门不易,问道维艰,偿法甚痛。但属于诗舞的“存在”之路,已然在这付出与收获、痛苦与希望的交织中,踏出了真正属于自己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