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顿的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他盯着刀疤汉子,一步步走过去,声音压得极低:“天神庇佑?”
刀疤汉子被他看得浑身发毛,还想再说什么,冒顿突然动了。没人看清他是怎么抽刀的,只听见“嗤”的一声轻响,兽骨柄匕首已经插进了刀疤汉子的喉咙里。鲜血顺着匕首的凹槽流出来,滴在枯黄的草上,瞬间洇出一小片黑红。
冒顿拔出匕首,随手在刀疤汉子的皮袍上擦了擦血,声音传遍了整个营地:“狗屁的天神庇佑!那不过是被秦人打怕了的懦夫找的借口!今日谁再敢抗命,他就是你们的下场!”
人群里没人敢说话,连呼吸都放轻了。冒顿扫了眼众人,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对身后的亲卫道:“去把巫师找来,让他给咱们占卜一卦。”
没过多久,一个穿黑色长袍的老人被带了过来。他是部落里的巫师,头发和胡子都白得像雪,手里拿着块磨得光滑的羊胛骨,眼睛半眯着,像是没睡醒。冒顿指了指身前的火塘:“算算咱们这次去云中郡,能不能大胜。”
巫师没说话,只是走到火塘边,将羊胛骨架在火上烤。火焰舔舐着骨头,发出“滋滋”的轻响,很快,骨头上就裂开了几道纹路。巫师盯着那些纹路看了半天,突然抬起头,声音拔高,带着一种诡异的亢奋:“吉兆!是大吉兆!此行必将大胜!秦人的粮食、财宝、女人,都会是我们的!”
这话像一盆热油浇在了干柴上,原本安静的人群瞬间爆发出欢呼,刚才的忌惮全没了,眼里只剩下贪婪和狂热。冒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高声道:“听见了吗?连上天都站在我们这边!粮食、财宝、女人、荣誉,都在云中郡等着我们!现在,去准备!半个时辰后,出发!”
战士们轰然应诺,纷纷转身往自己的穹庐跑,营地顿时变得嘈杂起来,备马的、检查武器的、吆喝着同伴的声音混在一起,连风都变得燥热起来。
等人群散去,巫师才慢慢走到冒顿身边,声音恢复了平日里的沙哑:“王子啊,我已经按照您的想法,宣布了胜利的卦象。我……该走了。”
冒顿挑眉,眼神里带着一丝嘲讽:“你既然算到我们会大胜,怎么还要走?难不成怕我分你少了好处?”
巫师摇了摇头,浑浊的眼睛望向云中郡的方向,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我看到了……天神在向我招手。他就在不远处,我想去看看。”
冒顿嗤笑一声,挥了挥手:“滚吧。别死在半路上,污了草原的地。”
巫师没再说话,只是躬身行了一礼,转身慢慢往草原深处走去。等走出冒顿的视线范围,他才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一块晶莹的玉佩,那是早年一个中原游方道士送他的,能隐约看到天地间的气运流转。
他举起玉佩,望向南方的咸阳。刹那间,一道金色的光柱冲天而起,那光柱太过耀眼,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眼泪瞬间流了出来。他又转头望向九原郡的方向,那里竟也有几道明亮的光柱,有的呈青色,有的呈紫色,还有一道白色的光柱,温润而厚重,像一朵盛开的莲花。
巫师的身体开始发抖,玉佩从手里滑落,掉在草上。他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绝望:“天神的化身……全都降落在大秦了吗?那我们匈奴……天神是要放弃他的子民了吗?”
风卷着草屑吹过,带着刺骨的寒意。巫师望着那些光柱,久久没有动,直到远处传来冒顿队伍出发的马蹄声,他才叹了口气,转身消失在草原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