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侧殿,秦始皇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温润气流循着功法中传授的路线运转,仿佛干涸河床渗入甘泉,连批阅奏简时酸胀的臂膀都松快不少。秦始皇的周身隐有紫气流转,俨然是踏入引气入体的境界了。
眼皮一抬:“赵高。”
“臣在!”赵高几乎是贴着地砖滑过来的,腰弯得与地面平行,“陛下龙精虎猛,真气流转似大江奔涌,真乃洪福齐…”
“徐福。”嬴政打断这没营养的马屁“前些日子先生提及的徐福等方士,可处理妥当了?”
赵高那张面团脸上瞬间挤出十二分的谄笑与不屑:“回陛下,都处理妥当了!就是提人的时候,那徐福还梗着脖子嗷嗷叫唤呢!”
他捏着嗓子学起舌来:“‘陛下明鉴呐!扶桑就在东海漩涡深处!赐下三千童子巨船,不死仙丹立时可献呐!’——啊呸!”
赵高啐了一口,白眼翻得几乎只剩下眼白:“奴臣当时差点笑劈叉!陛下您如今跟着先生,吞的是天地灵气,炼的是无垢道体!那骗子拿泥丸子当仙丹?真他奶奶的瞎了狗眼!”
嬴政鼻腔里哼出一声听不出喜怒的轻响:“牙呢?”
“一颗没留!手脚也打断了!”赵高躬身凑近,压低声音,透着股狠辣,“全拿麻核堵着嘴,灌了参汤吊着气儿,今早天没亮就一车车运去庄子了——保管跟死狗般老实!”
翌日。
庄子后山,李易正挥挥手拨开几块碍事的石头,整出片光秃秃的空场子,而十二辆牛车摇摇晃晃正从咸阳出发驶向庄子,车蓬里传来呜咽的争吵:
“徐真人!陛下定是受妖人蛊惑!”跛脚方士吐着血沫嘶喊,“等见了圣驾,您再把扶桑仙...”
“闭嘴!”徐福捂着塌陷的鼻梁冷笑,“待我献上不死药,定将那妖人...”
…………
“噗通”、“噗通”几声闷响,七八捆破麻袋似的东西被卸到地上。
麻袋扭动着,发出呜呜咽咽的哀鸣。
始皇帝一身玄色常服,迈步下车,身后跟着亦步亦趋的赵高。
“先生,”始皇帝微微拱手,朝地上努努嘴,“人带来了。都依您吩咐,清净得很,绝不会扰了清听。”
“嗯,辛苦了。”李易随手把一根啃完牛排骨放在石头上,他踱步到那堆“麻袋”前,脚尖随意捅了捅中间抖得最厉害的那包。
“喂,里头那个领头的,是不是叫徐福?有什么临终遗言没?”
那“麻袋”猛地一颤!呜呜声陡然拔高,疯狂地蛄蛹起来。
两个侍卫粗暴地扯开麻布,露出徐福那张肿得辨不出原貌的脸。下巴吊着,满是血污,可那双眼睛却迸发出惊人的求生光。赵高一个手势,侍卫粗暴抠出他嘴里染血的布团。
“陛…陛下啊!”徐福嗓子像破锣,嘶吼着喷出血沫子,“东海!扶桑!仙丹就在岛上啊!派船!给我船和童子!臣就是爬也爬去给您取丹啊——!”他声嘶力竭,涕泪横流,癫狂的赌徒般盯着始皇帝最后一线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