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大街的日头渐渐爬至中天,苏清鸢的铺子里已摆满了分类整齐的药材,榆木药柜泛着温润的光,柜门上的草药名称在阳光下格外清晰。她正坐在诊桌后,教小翠辨认刚送来的黄芩,指尖划过黄芩断面的放射状纹理,耐心讲解:“你看这‘菊花心’,越是清晰,黄芩的药效越好,若是断面发黑,便是陈货,不能用。”
小翠点头记下,刚要提问,就见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汉子怒气冲冲地闯进来,手里攥着一小包草药,“啪”地拍在诊桌上,大声嚷嚷:“苏三小姐!你这卖的是什么假药?我昨日在你这买的薄荷,我家老婆子喝了不仅没缓解咳嗽,反而更严重了!你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不然我就砸了你的铺子!”
汉子的嗓门极大,瞬间吸引了街上的行人,纷纷围在铺子门口看热闹,连隔壁布庄的掌柜都探出头来张望。小翠吓得往后缩了缩,大牛立刻上前,挡在汉子面前:“你胡说什么!我们的薄荷都是刚晾晒的好药材,怎么会是假药?定是你家老婆子自己病情加重,跟我们的薄荷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汉子梗着脖子,眼神却有些闪烁,“我老婆子喝了别的药都没事,就喝了你家的薄荷水才加重的!不是假药是什么?我看你就是想骗钱,用劣质药材坑害老百姓!”
围观的百姓议论起来,有人小声说:“不会真的是假药吧?不然怎么会越喝越严重?”也有人反驳:“苏小姐之前在李村治好了那么多人,应该不会卖假药吧?说不定是误会。”
苏清鸢放下手中的黄芩,起身走到汉子面前,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这位大哥,你先别激动。你说我家的薄荷是假药,可有证据?我家的薄荷都是前几日从别院采摘晾晒的,每一批都经过仔细挑选,绝无劣质品。你家老婆子咳嗽加重,或许是病情变化,或是与其他药物相冲,不能单凭这一点就断定是薄荷的问题。”
“我不管!”汉子依旧蛮横,“我说是假药就是假药!你要么赔我银子,要么跟我去官府说理!”
苏清鸢目光微动,留意到汉子攥着草药的手指——他的指甲缝里沾着一点棕褐色的粉末,质地粗糙,带着淡淡的焦苦味,这味道她格外熟悉,是回春堂最近常炒的“焦山楂”的药渣!回春堂为了让山楂有“健脾”的噱头,特意将山楂炒至焦黑,药渣便是这种棕褐色,寻常药铺很少这么做。
心中已有定论,苏清鸢却不慌不忙,从诊桌抽屉里取出一根银针,又从药柜里取出一小包未开封的薄荷,放在汉子面前:“这位大哥,我这里有《毒医秘典》中记载的‘银针试药法’,可辨药材真伪。薄荷性凉,含薄荷脑,银针刺入后,若为正品,针身会泛出一层薄霜,且有清凉气息;若为假药或陈货,针身会发黑,且无气味。今日我便当众验药,若是我家薄荷有问题,我不仅赔你银子,还立刻关门;若是没问题,你需当众给我道歉,澄清谣言。”
汉子脸色微变,眼神有些慌乱,却依旧硬着头皮:“验就验!我还怕你不成!”
苏清鸢拿起银针,在烈酒中浸泡片刻,然后刺入那包未开封的薄荷中。不过片刻,她拔出银针,举到众人面前:“大家请看,针身泛着薄霜,凑近闻还有清凉气息,这便是正品薄荷的证明。”
围观百姓纷纷上前查看,果然见银针上有一层细密的白霜,凑近闻还能闻到淡淡的薄荷香,不由得点头:“真是正品!看来是误会了!”
苏清鸢又看向汉子手中的草药:“大哥,你这包薄荷若是从我这里买的,上面应该有我铺子的印记——我家的薄荷都用印有‘苏记’的油纸包裹,你这包油纸光秃秃的,怕是从别处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