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甲军抵达的消息,如同一剂强心针,注入了萧煜和苏澈几乎被孤立的处境中。
静室之内,那股压抑的、令人窒息的氛围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引而不发的锐气。
萧煜不再整日“昏睡”。他开始在苏澈的搀扶下,于室内缓慢踱步,活动筋骨。
虽然肩伤依旧限制着他的右臂,脸色也还带着失血后的苍白,但那双眼睛里的神采,已与之前判若两人。
他偶尔会站在窗边,负手望着被高墙分割的、有限的天空,目光仿佛已穿透砖石,看到了城外某处密林或山谷中,那些沉默如铁、随时准备为他赴死的黑色洪流。
苏澈则更加忙碌。他不仅要照料萧煜的伤势,确保其快速恢复,还要利用有限的资源,悄悄准备一些东西——一些利用草药和府中能找到的简单材料制作的、具有特殊效果的“小玩意儿”。
防身的,惑敌的,甚至必要时能制造混乱的。他的现代知识在这种绝境中,再次展现出惊人的适应性。
高贤和张启隆那边,似乎也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萧煜“病情”的微妙“好转”,以及那份沉静中隐隐透出的、无法完全掩饰的威仪,让高贤那永远挂在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细长的眼睛里多了几分审视与算计。
张启隆则加派了监视的人手,府内的守卫轮换更加频繁,气氛在表面的平静下,愈发紧绷。
这日傍晚,高贤终于不再等待,决定宣读圣旨。
静室被临时布置成了接旨的场所,虽然简陋,但香案等物一应俱全。
萧煜在苏澈的搀扶下,穿着一身素色常服,跪在香案前。他刻意没有掩饰脸上的病容和行动间的些许滞涩,但脊梁挺得笔直。
高贤手持明黄圣旨,站在香案前,细声细气地开始宣读。前半部分皆是套话,褒奖萧煜往日功绩,慰问其伤势。然而,到了后半段,语调陡然一转,言辞变得犀利起来。
“……然,靖亲王萧煜,身为统帅,不思持重,为一医者而轻弃大局,擅启边衅,孤军冒进,险致倾覆!虽侥幸得脱,然将士折损,国威有损,其行殊为不当!
朕心甚为失望!着即卸其北境行军大总管之职,暂留朔州安心养伤,一应军务,皆由朔州节度使张启隆暂代。待伤势痊愈,再行回京述职,听候处置!钦此——”
圣旨内容如同冰冷的刀锋,切割着寂静的空气。
卸去军权,滞留朔州,回京听候处置!这几乎是对萧煜此番行动最严厉的否定与惩罚!更是将他和苏澈彻底钉死在了朔州,成了张启隆砧板上的鱼肉!
张启隆跪在萧煜侧后方,低着头,嘴角难以抑制地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高贤则眯着眼,仔细观察着萧煜的反应。
然而,预想中的惊慌、愤怒甚至哀求都没有出现。
萧煜缓缓抬起头,脸色依旧苍白,但目光却平静得可怕,仿佛那剥夺他权柄、决定他命运的圣旨,只是一纸空文。他甚至没有去看高贤和张启隆,只是淡淡地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臣,萧煜,领旨谢恩。”
没有辩解,没有不满,只有这简单的五个字,却带着一种山岳般的沉稳与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双手接过高贤递来的圣旨,动作从容,仿佛接过的不是夺权的利刃,而是一件寻常物件。
高贤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萧煜的反应,太过平静,平静得让他感到一丝不安。
张启隆也愣住了,这完全不符合他预想的剧本。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报——!!!”
一名传令兵浑身浴血,连滚带爬地冲进了静室院子,甚至来不及通传,嘶声力竭地大喊:“大人!将军!不好了!城外三十里黑风峪,发现大队贺兰骑兵踪迹!看旗号,是贺兰鹰的王庭精锐!人数不下五千!正朝朔州方向疾驰而来!预计明日午时便可抵达城下!”
如同晴天霹雳,在整个节度使府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