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彻底成为了一座被死亡和绝望笼罩的孤城。
关外,乌木罕率领着重新整合的狄军,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将关隘围得水泄不通。他们不再急于强攻,而是不断地派出小股骑兵骚扰,用箭矢将劝降书射入关内,上面写着“大胤皇帝将崩,新君已立,尔等皆为弃子,何不早降?”之类的诛心之言,试图从内部瓦解守军的意志。
关内,疫情在苏澈全力防控下,蔓延速度得到了一定控制,但每天依旧有人倒下。隔离区几乎成了死亡的代名词,抬进去的人多,能活着出来的寥寥无几。
石灰刺鼻的气味混合着尸臭和草药味,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绝望的气息。药材,尤其是对症的清热解毒药材,在以惊人的速度消耗,苏澈不得不开始尝试用一些药性相近的本地草药替代,效果大打折扣。
更雪上加霜的是,京城齐王主导下的朝廷,终于露出了狰狞的獠牙。一道以监国名义发出的斥责诏书,由一名态度倨傲的监军太监,在狄军围城的背景下,“突破重围”(实则可能是狄军故意放行)送入了雁门关。
诏书中,严厉斥责靖王萧煜“拥兵自重,畏敌不前,致使北境烽烟连绵,国库空虚”,并指责其“偏信妖人苏澈,枉顾将士性命,以邪术治军,致军中瘟疫横行,损兵折将,罪莫大焉!”命令萧煜即刻交出北境兵权,由监军太监暂代,并押解苏澈回京受审!
这道诏书,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本就摇摇欲坠的军心,几乎瞬间崩溃。
“凭什么!我们在前方流血拼命,他们在后方克扣粮饷,现在还反过来诬陷我们!”
“交出兵权?还要抓苏先生?这分明是要逼死王爷,逼死我们所有人!”
“皇帝都要不行了,齐王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愤怒、绝望、不甘的情绪在军中蔓延。甚至有一些中级军官聚集到帅府外,群情激愤,要求王爷给个说法,绝不能坐以待毙!
帅府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那名宣旨的监军太监,趾高气昂地看着脸色铁青的萧煜和站在他身旁、面色苍白的苏澈。
“靖王殿下,接旨吧?难道你想抗旨不成?”太监尖细的嗓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
萧煜缓缓抬起头,目光如同万载寒冰,直刺那太监。那太监被这目光看得心中一寒,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抗旨?”萧煜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金铁交鸣般的铮铮之音,清晰地传遍了帅府内外,“本王守的是大胤的疆土,护的是大胤的百姓!陛下尚在,尔等便敢假传圣意,构陷忠良,欲将北境拱手让于狄虏!究竟是谁在抗旨?是谁在叛国!”
他每说一句,便向前一步,那强大的压迫感让监军太监脸色发白,冷汗直流。
“你……你血口喷人!此乃齐王殿下监国之令!”太监色厉内荏地叫道。
“齐王?”萧煜冷笑一声,声震屋瓦,“陛下只是昏迷,并非驾崩!储君未立,他一个监国亲王,有何权力罢黜边关主帅,擒拿有功之士?此等乱命,本王——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