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澈“神思恍惚”的状态持续了两日。这两日间,太医署内暗流涌动愈发明显。原本只是观望或暗中非议的一些人,开始变得蠢蠢欲动。
先是掌管药材采买的一名老吏,试图在几批寻常药材的报价上做手脚,虚报价格,被看似心不在焉、实则暗中紧盯的苏澈当场用精确的计算和数据戳穿,那老吏吓得面如土色,连连磕头求饶。苏澈并未严惩,只是将其调离了采买岗位,这看似“宽厚”的处置,在某些人眼中却成了他“心神不宁、无力深究”的信号。
紧接着,几位素来与孙文炳、王勉交好、在丙字库事件后一直夹着尾巴做人的医官,也开始在背地里散播一些关于苏澈医术“华而不实”、“全靠运气”的言论,甚至隐晦地提及他在陈府“冲撞了邪祟”。
这些试探和挑衅,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一圈圈地扩散开来。苏澈大多选择了隐忍或轻描淡写地处理,更助长了某些人的气焰。
他知道,这些不过是小角色,真正的“蛇”还在暗中观察。
第三日傍晚,苏澈以“精神不济”为由,提前离开太医署。马车行至一条相对僻静的街道时,一名看似普通的货郎突然从巷口冲出,险些撞上马车。车夫急忙勒马,那货郎也吓得摔倒在地,担子里的杂货撒了一地。
就在这混乱的瞬间,另一侧巷口阴影中,一道身影快如鬼魅般贴近马车,一枚细若牛毛、淬着幽光的袖箭,无声无息地射向车厢窗户的缝隙,直指车内苏澈的咽喉!
这一击狠辣刁钻,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正是利用苏澈“心神恍惚”、护卫注意力被货郎吸引的刹那!
然而,就在袖箭即将穿透窗纸的瞬间,另一道更快的黑影从马车底盘下翻卷而出,手中短刀精准地磕飞了袖箭!
“铛!”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几乎是同时,两侧屋檐上跃下数名靖王府亲卫,如同猎豹般扑向那名释放袖箭的刺客以及制造混乱的货郎。那刺客见行迹败露,毫不恋战,转身便向巷道深处遁去,身法奇快。几名亲卫紧追不舍。
货郎则被当场拿下,塞住嘴巴,迅速拖走。
马车内,苏澈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后背惊出一身冷汗。方才那一刻,死亡的寒意如此真切。若非秦风早有安排,在马车下也埋伏了高手,他恐怕已凶多吉少。
“苏先生,受惊了。”秦风的声音在车外响起,沉稳依旧,“刺客轻功极高,对环境极为熟悉,我们的人……跟丢了。”
苏澈掀开车帘,看着秦风凝重的脸色,沉声道:“无妨,对方既然动了手,总会留下痕迹。那货郎呢?”
“已押回府中密审。”秦风道,“看其身手和行事风格,不像是普通江湖人,更像是……军中斥候或者训练有素的死士。”
军中?苏澈心中一凛。难道是七皇子残余的势力?还是其他不想看到靖王坐大的人?
“先回府。”苏澈放下车帘。他知道,对方的试探已经结束,接下来,恐怕就是更加凌厉的杀招。而他“神思恍惚”的戏码,也该告一段落了,否则真会成为活靶子。
***
与此同时,京郊,皇家窑厂。
夜色笼罩下的窑厂,依旧灯火通明,巨大的窑炉如同匍匐的巨兽,吞吐着灼热的气息。这里是皇家禁地,守卫森严,闲杂人等根本不可能靠近。
然而,就在窑厂外围一处堆放废弃窑渣的偏僻角落,一道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影,正悄无声息地潜行。他动作敏捷,对窑厂的布局和巡逻规律似乎极为熟悉,总能巧妙地避开明哨暗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