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渐渐地,有人停下了脚步。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颤巍巍地走到一张泛黄的纸前,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上面三个字——李淑芬。
她的嘴唇哆嗦着,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这是……这是我闺女……三十年了,整整三十年没人喊过她的名字了……”
阿拾默默地递上一支炭笔,声音温柔而坚定:“现在,您喊一声。”
老人仿佛被注入了力量,她握紧笔,对着那三个字,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压抑了三十年的哽咽呼唤:“淑芬——”
话音未落,那张贴着名字的草纸上,三个墨迹未干的字骤然亮起一圈柔和的金边!
金纹一闪而逝,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这是“共信印记”自建立以来,第一次,也是最纯粹的一次,因血脉至亲的呼唤而自动激活!
它绕过了言辙的技术,直达“共信”最原始的本质——情感与记忆。
地下的变化比地上更加剧烈。
老烟凭借着对这座城市地下管网的熟悉,敏锐地察觉到井下的灰雾活动正在异常加剧。
它们不再是无序的飘散,而是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野兽,焦躁地涌动、聚集,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他连熬了几个通宵,凭借记忆和实地勘探,绘制出了一份详尽得令人发指的城市地下管网图。
在这张图上,他用红色的记号,精准地标记出了七个特殊的交汇点。
那是“共信节点”的能量流与“孢子舱”的物质结构在地底最深处犬牙交错的位置。
“它们在找网络的断口,想彻底掐死我们刚点亮的火。”老烟将地图拍在言辙面前,烟斗里的火星明明灭灭,“但这也意味着,我们也能顺着这些地方,找到它们的根。”
言辙的目光凝固在那七个红点上,大脑飞速运转。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形成:如果……如果能同时激活这七处核心节点,利用它们与“孢子舱”的特殊连接,是否就能形成一股强大的共鸣冲击,反向追溯,直捣那个篡改了守护程序的“枯疫”源头?
夜深了,言渊医疗的灯还亮着。
苏沁正在为今天收治的一个无名流浪者建立病历档案。
那人神志不清,浑身是伤,问不出任何信息。
在姓名一栏,苏沁犹豫了片刻,最终写下:“暂名:老吴的学生”。
老吴是她曾经的老师,也是一位致力于救助流浪者的医生。
她想用这种方式,延续老师的信念。
在病历本的最下方,她郑重地签上自己的名字:“证人:苏沁”。
就在她落笔的刹那,地下室的残卷再次轻微震动。
那个刚刚被创造出的名字——“老吴的学生”,竟被自动识别、收录,并成功关联至庞大的共信网络之中。
更不可思议的是,这次记录触发了一次微弱却精准的远程共鸣。
远在数十公里外的城西公立养老院,一个名叫张德海的老人正躺在床上熟睡。
他床头柜上的名字牌,忽然毫无征兆地微微发烫,仿佛被什么东西从遥远的地方唤醒了一般。
同一时刻,城市最高楼的顶端,一个笼罩在阴影中的身影——“静默之眼”,缓缓举起了手中的一块古篆残片。
那残片与言辙的残卷同根同源,此刻正发散着微弱的光芒,与“言渊”的方向遥相呼应。
他俯瞰着下方城市中亮起的星星点点金光,嘴角勾起一抹难辨意味的弧度。
“原来如此……”他低声自语,声音仿佛能融入风中,“你们不是在建一个简单的庇护所……你们是在……重立‘名坛’。”
他转过身,用指尖在身后的水泥墙壁上刻画起来。
随着他的动作,一个全新的、前所未见的符号缓缓成形——七道扭曲的金纹,如同七条锁链,死死缠绕着一团象征着灰雾的火焰。
而在锁链与火焰的中央,一点初生的星芒,正倔强地闪烁着。
而在城市的地下,最深,最核心的那个“孢子舱”控制室内,冰冷的金属墙面上,那个猩红色的虚拟按钮——【反向激活:共信重启】,再一次无声地浮现。
但这一次,在按钮的下方,多出了一行冰冷、清晰的系统小字:
【需七印共鸣,方可解锁】
晨光熹微,洒满言渊小院。
老烟亲手埋下残片的老树之下,新翻的泥土似乎比别处更加湿润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