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楼的休息区,仿佛一个被无形结界隔绝开的宁静孤岛。厚厚的地毯吸收了所有的脚步声和大部分杂音,只有远处店铺里隐约传来的、经过魔法处理的轻柔音乐,以及泽菲尔三人细微的咀嚼声。他们坐在舒适的沙发里,看似悠闲地享用着从四楼带上来的、与周围奢华环境略显“格格不入”的小吃,目光却都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伊莎贝拉·赫里福德和她那几位同伴的身影。
只见伊莎贝拉如同识途的孔雀,径直走向休息区斜对面一家门面格外低调,但橱窗内仅陈列着两件流光溢彩礼服长裙的店铺。那店铺的招牌是用古老的精灵银字体书写的“月影织梦”,透着一股不言自明的昂贵与排他。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跟随着伊莎贝拉的脚步。她的三位同伴中,有两位穿着鹅黄色和浅绿色裙装的年轻小姐,在店铺门口停下了脚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抗拒。其中那位穿鹅黄色裙子的小姐,对伊莎贝拉和另一位穿着深紫色长裙、气质略显冷厉的同伴说道:“伊莎贝拉,珍妮特,我们俩……就不进去了。刚才在区坐一会儿,等你们出来,好吗?”
伊莎贝拉正兴致勃勃地打量着橱窗里的礼服,闻言,头也没回,只是优雅地晃了晃手中那柄缀着流苏的淑女扇,用一种理所当然的、带着点施舍意味的语气随口应道:“好的呀,那你们就好好休息吧。我会尽量快一点的,毕竟后面还有几家店要看呢。”
那位穿浅绿色裙子的小姐连忙摆手,语气带着讨好:“没事没事,你们慢慢逛,不用着急,我们就在外面聊聊天等你们。”
伊莎贝拉和那位名叫珍妮特的同伴,这才满意地(或者说根本不在意地)推开那扇沉重的、镶嵌着水晶把手的橡木门,消失在“月影织梦”店内。
那两位被留下的同伴,如同卸下了千斤重担,不约而同地、极其轻微地呼出了一口憋了许久的气。她们左右张望了一下,恰好看到了泽菲尔三人所在的这片休息区还有空位,便快步走了过来,在距离泽菲尔他们不远的一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
由于距离很近,而且五楼环境极其安静,这两位小姐显然以为周围没有其他“听得懂”她们谈话的人,放松了警惕,她们的对话,清晰地飘进了耳力远超常人的泽菲尔、卡尔和莉蒂西莎耳中。
那位穿鹅黄色裙子的小姐,几乎是立刻垮下了肩膀,用手轻轻揉着自己的小腿,语气充满了懊悔和抱怨:“唉……艾莉森,我真是有点后悔答应跟赫里福德家一起出来玩了。伊莎贝拉之前说得天花乱坠,说什么星坠峰多么好玩,项目多么刺激,结果呢?来了三天,除了陪她逛街,还是陪她逛街!滑雪?她说怕冷。滑冰?她说姿势不优雅。看冰雕光影秀?她说人太多,空气不好。合着我们就是来给她当拎包和陪聊的!根本就没有任何游玩项目,我真是有点受不了了!”
名叫艾莉森的浅绿色裙子小姐,也深有同感地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谁说不是呢,克莱尔。而且,你不觉得伊莎贝拉最近的脾气……越来越难以捉摸了吗?表面上看还是那副优雅公主的样子,可稍微有哪句话不顺她心意,或者哪家店的东西没达到她的预期,她那眼神,冷得能冻死人。自从她那个哥哥凯登,到处宣扬自己是什么‘天命之子’以后,他们全家,尤其是伊莎贝拉,那尾巴简直要翘到天上去了!”
索菲亚撇了撇嘴,声音里带着酸意和一丝不忿:“可不是嘛!再加上他们上一任族长,那位还算公正的奥利安老爷子去世后,阿尔伯特族长继承了那么大一笔丰厚的遗产,听说里面还有不少是奥利安老爷子的私人收藏,高级魔法首饰和古董一大堆!他们家现在的财力,虽然也花销一大笔,但还是水涨船高,也难怪伊莎贝拉花钱越来越大手大脚,眼睛都快长到头顶上了。”
艾莉森似乎想到了什么,凑近克莱尔,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八卦的兴奋:“说起来,你记得吗?本来以为她能靠着赫里福德的名头和那笔遗产,长期定居在天启神都,在上流社会混得风生水起呢。没想到,后面会闹出那种丑闻……听说她私下里……‘养’了几个模样不错但没什么背景的年轻男人,玩得挺过火,结果不知道被谁给捅了出来,在天启神都的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脸都丢尽了。最后没办法,只能灰溜溜地回了他们幽光林渊的老家。”
克莱尔连连点头,接口道:“对!要不是他们顶着‘古老贵族’这个称号,有点底蕴和人脉,就凭她那些破事,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进入深影学院?那种地方,光有钱可不够。”她说着,语气忽然变得有些怅然和怀念,“唉……说起来,我倒是有点想念她那个弟弟了。”
艾莉森愣了一下:“弟弟?你是说……那个叫莱纳斯的?”
“对,就是他。”克莱尔的眼神有些飘远,似乎在回忆很久以前的事情,“我记得很久以前,在一次家族宴会上见过他一次。他那时候还很小,一直安静地跟在老族长奥利安身边,戴着个兜帽,看不清全脸,但露出来的下巴和嘴巴,长得真的很精致,像个瓷娃娃。而且特别懂事,不吵不闹,安安静静的。我当时还想,要是能有这么一个乖巧可爱的弟弟该多好,我肯定会好好疼他,保护他,不让他受委屈。”她的语气带着真诚的惋惜,“可惜啊……听说他后来离开了赫里福德家,不知所踪。但我还是希望,那孩子现在能过得好,平平安安的。”
艾莉森也被勾起了些许同情,轻声道:“是呀,多好的一个小男孩……那样的家庭,离开或许才是解脱。”
两位年轻小姐刚抒发完心中的感慨与不满,“月影织梦”的店门再次被推开。伊莎贝拉和珍妮特走了出来,身后跟着毕恭毕敬的店员,手里提着好几个印着店铺烫金logo的、质感高级的巨大购物袋。显然,伊莎贝拉又收获颇丰。
“走吧。”伊莎贝拉心情颇佳,脸上带着满足的红晕,招呼着休息区的两位同伴。
克莱尔和艾莉森立刻换上了一副无可挑剔的、带着些许谄媚的笑容,起身迎了上去。四人汇合,低声说笑着,走向升降梯的方向。期间,不少在五楼流连的男性顾客,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伊莎贝拉吸引,她似乎早已习惯这种注视,姿态愈发优雅从容,如同真正的公主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直到她们的身影消失在升降梯门后,卡尔才收回目光,咬了一大口卤豆干,啧啧称奇:“不得不说,这个伊莎贝拉,在某些方面还真是个‘人才’。不管什么时候出现,不管周围环境如何,她总能成为焦点,吸引一堆男人的目光。这本事,不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