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成踏出石屋,寒风裹挟着硝烟与淡淡血腥气扑面而来。堡垒内灯火通明,人影幢幢,修复城墙的撞击声、阵法师调试符文的低语、伤员的压抑呻吟交织在一起,构成前线特有的沉重交响。
他依照孙毅长老的吩咐,开始沿着城墙内侧巡查。步伐沉稳,目光如炬,神识则如同无形的涟漪,细致地扫过途经的每一段墙体、每一处阵法节点。
大多数区域都在紧张而有序地修复中。阵法师们面色凝重,手持罗盘与阵旗,小心翼翼地修复着被魔气侵蚀或暴力破坏的符文线条,不时将珍贵的灵石粉末或特制灵液填入刻痕。守军修士则搬运着沉重的玄铁砖石,或以土行法术弥合裂缝,人人脸上都带着疲惫,却也透着股不服输的韧劲。
见到王成经过,许多人都会停下手中活计,投来尊敬的目光,或低声招呼。王成不时驻足,询问修复进展,或指出某处符文衔接处的细微瑕疵——得益于《星辰大道经》中对能量流动的深刻理解与星核的敏锐感知,他在阵法一道上虽非专精,但眼力却颇为毒辣,几次提点都让负责的阵法师恍然大悟,连连道谢。
这巡查不仅是为了履行责任,也是王成进一步熟悉堡垒防御体系、了解同袍的过程。他默默记下几处防御相对薄弱、或修复进度滞后的区域,心中盘算着若魔潮再临,这些地方可能需要重点协防。
当他巡查至堡垒西侧,靠近与黑风谷方向相对的一段城墙时,眉心那来自星核的微弱悸动,似乎清晰了一丝。
这段城墙受损相对较轻,守军也较少,显得有些冷清。空气中弥漫的魔气残余似乎也更浓,带着一种阴冷的黏稠感。城墙外,荒原在夜色下延伸向远方那片被浓重魔云笼罩的山谷轮廓,几点零星的、幽绿色的磷火般的光点在黑暗中飘荡,那是低阶魔物或游魂活动的迹象。
王成放慢脚步,神识高度集中,细细感知。星核传递来的感应依旧模糊,但方向明确指向黑风谷。更让他在意的是,脚下这段城墙的基石深处,以及空气中游离的稀薄灵气里,似乎混杂了一丝极其隐晦的、与那感应同源的“杂质”——一种被稀释了无数倍、近乎惰性的混乱星煞尘埃。
“魔气侵染之下,连地脉和游离灵气都被污染了么?还是说……有东西正从黑风谷方向,持续散发这种波动,如同辐射般缓慢影响周边区域?”王成眉头微蹙。若是后者,情况可能比预想的更麻烦。这种混乱星煞若与魔气结合,或许会产生难以预料的变化。
就在他凝神探查之际,前方拐角处的阴影里,忽然传来一阵压抑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伴随着几声惊慌的呵斥。
“按住他!”
“小心!他力气变大了!”
“不对劲……他的眼睛……”
王成眼神一凝,身形微动,瞬间掠至拐角。
只见三名身着堡垒制式皮甲、修为在练气后期的年轻修士,正合力将另一名同样装束的同伴死死按在墙根下。被按着的那名修士浑身剧烈颤抖,双目赤红,口中发出无意识的嗬嗬声,皮肤下隐约有青黑色的血管凸起蠕动,周身散发出一股混乱、暴戾、又夹杂着一丝微弱星煞气息的波动。他拼命挣扎,力气大得异乎寻常,那三名按着他的同伴竟有些吃力,额角见汗。
“怎么回事?”王成沉声问道。
那三名修士见是王成,如同见到救星,其中一人连忙道:“王师兄!是周师弟!他……他刚才在这段城墙值守,说感觉有些头晕,靠墙休息一下,结果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像是……像是走火入魔,但又不太像……”
王成上前一步,伸手虚按在那名“周师弟”的额头。指尖星辉流转,一缕精纯平和的星辰之力探入其体内。
探查之下,王成心中微微一沉。
这名修士的经脉中,灵力运行紊乱狂躁,但根源并非自身功法出错,而是被数缕外来的、阴冷暴戾的魔气,以及一丝更加隐蔽的、带有混乱侵蚀特性的星煞能量侵入。这两股能量如同引子,引爆了他因连日战斗、心神疲惫而本就有些虚浮不稳的心神与气血,导致了眼前的失控状态。尤其那丝星煞能量,虽然微弱,却异常顽固,正试图与魔气融合,侵蚀其神魂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