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看着母亲充满希冀又饱含恐惧的眼神,泪水再次汹涌而出,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住周皇后的腿,痛哭失声:“母后!父皇……父皇他不肯走!他说……他说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他要把皇位传于儿臣,他要留下来……要与京城共存亡!”
“什么?!”周皇后如遭五雷轰顶,眼前一黑,双腿一软,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娘娘!”
“皇后娘娘!”
身旁的宫女和近前的大臣们惊呼着,手忙脚乱地将瘫软的周皇后扶住。朱媺娖也哭着上前,和朱慈烺一起呼唤着母亲。
周皇后悠悠转醒,脸色煞白,嘴唇不住地颤抖,泪水无声地滑落。她紧紧抓住朱慈烺的手,指甲几乎掐进儿子的肉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种得知丈夫决意赴死的绝望,几乎将她的灵魂撕裂。
众人见状,心中悲戚更甚,纷纷劝慰:“娘娘节哀!娘娘保重凤体啊!”“太子殿下还需娘娘扶持,万望娘娘珍重!”
叶云帆看着这生离死别的一幕,心中亦是沉重,但他知道,此刻容不得太多悲伤。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将情绪压下,目光锐利地扫过人群,沉声问道:“襄城伯李国桢何在?”
话音刚落,一个身穿沾染血污甲胄、身材魁梧的中年将领排众而出,来到叶云帆面前,拱手道,声音洪亮却带着沙哑:“叶先生,末将李国桢在此!”
叶云帆看着他,直接问道:“襄城伯,如今西直门、阜成门一带,还有多少可用的守军?状态如何?”
李国桢立刻回答,语气肯定:“回叶先生,西城一带,主要由末将和部分京营弟兄守着,连日苦战,减员严重,但眼下应该还能凑出两千左右的敢战之士!他们都是忠于陛下、忠于大明的汉子,没有命令,绝不后退一步!”他的话语中带着一股军人的硬气和与城池共存亡的决心。
“好!”叶云帆点头,语气快速而果断,“李将军,现在听我安排!城,不必再守了!守下去只有全军覆没一途!你立刻带上你的人,设法通知西城各门所有还在抵抗的将士,放弃城墙,全部向慈庆宫方向集中撤退!记住,是所有人!这些将士,将是我们突围出去、保护太子和诸位大人最后的依仗!动作要快,必须在流贼大规模入城、彻底控制街道之前完成集结!”
李国桢闻言,先是一愣,放弃城墙?这等于将外城彻底拱手让人。
但他也是知兵之人,明白此刻困守孤城已是死路,集中力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他看了一眼悲痛欲绝的周皇后和太子,又看向叶云帆那不容置疑的眼神,猛地一抱拳,斩钉截铁道:“末将明白!这就去办!定将还能动的弟兄们都带过来!”
说完,李国桢再无半刻迟疑,转身对几名亲兵低喝几句,随即带着一小队人马,如同利箭般冲入尚未完全放亮的晨曦之中,朝着西城方向疾驰而去。
叶云帆看着李国桢离去的背影,心中稍安。这两千历经战火的老兵,将是未来极为重要的力量。他转过身,对刚刚勉强稳住情绪的周皇后和朱慈烺,以及所有惶惶不安的人群,用尽可能沉稳的声音说道: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诸位!李将军去召集兵马,为我们争取最后的屏障。现在,请所有人检查随身物品,非必要的辎重一律丢弃!我们要轻装简行!待将士们一到,我们立刻出发!”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让混乱的人群稍稍安定下来。生存的希望,如同黑暗中的一丝微光,虽然微弱,却支撑着每一个人。最后的集结号,已经吹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