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蹊跷,说来听听。”
徐义抬起手,指向殿外北方。
“我大吴在长江沿线布有重兵,临江、湖州皆是坚城,城高池深,粮草充足。”
“可探报上说,他们一座城都未曾攻打,竟是绕了一个大圈子,直接到了我们姑苏城!”
“这不像是正常的行军打仗。”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武将忍不住嗤笑一声。
“徐丞此言差矣!我看那朱家小子就是怕了,吓唬我们罢了!”
“王将军错了。”
不等徐义反驳,右丞饶介便站了出来,神情比徐义还要凝重。
“为将者,要么稳扎稳打,步步为营。要么出奇制胜,攻其不备。”
“可他如此大张旗鼓,唯恐天下不知,这不叫孤军深入,这叫……”
饶介一字一顿,声音仿佛带着寒气。
“请君入瓮!”
“轰!”
这四个字仿佛一道惊雷,在每个人的脑海中炸响。
方才还叫嚣着要生擒晋王的将军们,脸上的嘲讽之色瞬间凝固。
他们都是沙场宿将,岂能听不出这四个字背后的杀机?
饶介没有理会众人的惊骇,继续说道。
“他不是来攻城的。”
“他是算准了我们立足未稳,算准了大王您绝不会龟缩城内,算准了我们会倾巢而出!”
“他想在姑苏城外,与我军主力……一决生死!”
张士诚脸上的玩味笑容彻底消失了。
他的手指在王座的龙首扶手上,一下一下地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的轻响。
大殿里,除了他这不紧不慢的敲击声,再无半点声息,落针可闻。
这是一个陷阱。
朱元璋那个泥腿子出身的老对手,狡猾得像条狐狸,他的儿子,又岂会是蠢猪?
他们就是想把自己诱出姑苏城这坚固的龟壳,然后在野外一战定乾坤!
张士诚的眼神阴沉下来。
可转念一想,他的心脏却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陷阱的背后,是风险,但风险的背后,又何尝不是天大的机遇!
一口吃掉朱元璋的十万大军,外加一个亲儿子!
这份功劳,这份震慑,足以让他张士诚的声威达到顶峰!
“逼我决战?”
张士诚忽然低笑出声,笑声里透着贪婪。
他缓缓从王座上站起,竟散发出一股压迫感。
“就凭他那十万毛都没长齐的新兵蛋子?”
“本王当年在刀口上舔血的时候,他朱棡怕是还在穿开裆裤!”
张士诚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虎啸龙吟,震得整个宫殿嗡嗡作响。
“现在翅膀硬了,学会跟本王玩心眼了?”
“他想一口吞了本王,也不怕把自个儿的牙给崩碎了!”
一股枭雄的霸气冲天而起。
“他要决战,好!本王就给他一场天大的决战!”
张士诚猛地一挥手,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传我王令!””
“命临江守将,即刻尽起城中十万大军,向东合围!”
“命湖州守将,即刻尽起城中十万大军,向北合围!”
“再传令!”
张士诚的声音在殿内回荡。
“调集姑苏城内二十万主力大军,随本王亲征!”
殿内所有将领都呼吸一滞,旋即脸上涌现出狂热的兴奋。
总共四十万大军,去包围十万孤军。
这根本不是一场战争。
这是一场屠杀!
“本王要让朱元璋知道,江南,是我张士诚的江南!”
“我要让他亲眼看着,他最得意的儿子,是怎么死在姑苏城下的!”
张士诚的目光,落在了殿下一名身材魁梧,气势悍勇的将领身上。
“李伯升!”
那将领闻声出列,单膝跪地,声如洪钟。
“末将在!”
此人正是张士诚麾下第一大将,李伯升。
“本王命你为三军大元帅,总领三路四十万大军,全权负责围歼明军之事!”
“此战,只许胜,不许败!”
张士诚的眼神变得无比阴狠。
“本王只有一个要求。”
“杀了那个晋王朱棡,将他麾下的十万大军,给本王……寸草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