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夹了筷子菜给我,“但我算准了你会吃糖。”
远处钟声又响。他数着敲了几下,突然把我按倒在瓦片上。
一队侍卫举着火把从墙外走过,火光照得我们影子贴在一起。
“别动。”他呼吸喷在我耳后,“数到第七下,他们就过去了。”
我数到六,他突然翻身压住我,手捂住我嘴。侍卫的脚步声停在墙外。
“刚才看见人影了吗?”有人问。
“看岔了。”另一个说,“继续巡。”
脚步声远了。胤禛松开手,我大口喘气:“你故意的?”
“嗯。”他坐起来整理袖子,“德妃在佛堂装了机关,你踩过的每块砖,她都知道。”
我瞪着他:“所以你让我吃糖?”
“薄荷能解迷药。”他拎起食盒,“走吧,诏书在钟楼顶层。你负责拆锁,我负责放风。”
我跟着他跳下屋顶,落地时崴了下脚。他伸手扶我,掌心全是茧子。
“疼不疼?”他问。
“不疼。”我甩开他往前走,“就是糖吃多了,牙酸。”
他轻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塞给我:“陈皮糖,解酸的。”
布包上绣着朵歪歪扭扭的梅花——我上个月教苏培盛绣的,他转手就给了四爷。
钟楼就在前面。我摸出口袋里的工具,突然想起件事:“十三爷说你挖的坑?”
“嗯。”他推开钟楼侧门,“坑里本来该放真诏书,被你提前捡走了。”
我愣在门口:“所以字条……”
“是我让十三写的。”他推我进去,“快点,德妃的人马上就到。”
楼梯又窄又陡。我爬到一半,听见楼下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他们怎么找来的?”我压低嗓子。
“你袖子上沾了佛堂的香灰。”他拽我往上,“德妃养的狗鼻子灵。”
顶层没有灯。我摸黑找到锁孔,工具刚插进去,楼下就传来撞门声。
“来不及了。”胤禛把我拉到角落,“抱紧我。”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抱着我直接从窗户跳了出去。风声灌进耳朵,我死死搂住他脖子。
落地时他滚了一圈卸力,我摔在他身上,手里的工具撒了一地。
“诏书呢?”我爬起来找。
“在你口袋里。”他指着我左胸,“刚才上楼时我塞进去的。”
我掏出来一看,黄绢上盖着玉玺,边角还有被糖渍晕开的痕迹。
远处火把光越来越近。胤禛拉我躲到假山后,突然问我:“糖还有吗?”
“最后一颗了。”我递给他。
他掰成两半,自己吃一半,另一半塞进我嘴里:“甜吗?”
“齁甜。”我呸出糖纸,“下次能不能换个口味?”
他抹了把脸上的灰,眼睛亮得吓人:“下次给你买酸的。”
追兵的脚步声就在十步外。他突然凑近,在我耳边说了句话。
我瞪大眼睛:“真的?”
“骗你干什么。”他把我往后推,“跑,去东角门找十三。”
“那你呢?”
“我引开他们。”他抽出匕首,“记得把诏书交给——”
话没说完,一支箭擦着他耳朵钉在石头上。我抓起诏书转身就跑,听见他在后面喊:“姜岁晚!”
我没回头,边跑边把糖纸折成三角形塞进鞋底——这是我和苏培盛约好的暗号,代表“计划有变”。
东角门就在眼前。十三爷蹲在墙头,朝我伸手:“快!”
我抓住他手腕翻上墙头,底下追兵的火把连成了片。
“诏书呢?”十三爷问。
我拍了拍胸口:“在。”
他咧嘴一笑:“四哥说你肯定能带出来。”
远处突然传来爆炸声,火光冲天。十三爷脸色变了:“糟了,他用了你的糖包。”
我扒着墙头往下看:“那玩意儿能炸塌钟楼?”
“不能。”十三爷拽我起来,“但能炸醒半个皇宫的人。”
我跟着他跳下墙,落地时听见宫门方向传来号角声——那是御林军出动的信号。
“现在去哪?”我喘着气问。
“西厢房第三间。”他拉着我往回跑,“四哥说,真正的诏书在那儿。”
我停下脚步:“你刚才不是说……”
“刚才那份是假的。”他擦了把汗,“真的在枕头底下,压着颗糖——画圆圈的那个。”
我摸出口袋里的金箔糖,圆圈标记被汗水泡得有点模糊。
“德妃知道吗?”我问。
“不知道。”十三爷推开西厢房的门,“她以为佛堂那份是真的。”
屋里黑漆漆的。我摸到床边,手伸进枕头底下——除了糖,还摸到张字条。
“念出来。”十三爷点燃油灯。
我展开字条,上面只有四个字:“登基大吉。”
落款是个“禛”字,墨迹还没干。
门外突然响起脚步声,很轻,停在门口。十三爷吹灭油灯,把我拉到柜子后头。
门被推开一条缝,月光照进来,照在床前的地上——那里摆着双绣花鞋,鞋尖朝着床里。
有人坐在床上。
我屏住呼吸,手里的糖硌得掌心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