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岁晚脚步没停:“让她闹,闹累了自然睡。”
胤禛突然开口:“告诉她,馉饳吃完了,想吃自己蒸。”
苏培盛愣住:“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胤禛往前走,“她不是最爱抢别人的东西?”
姜岁晚憋着笑跟上。走到院门口,胤禛停下脚步,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布包递给她:“这个,掺进明天的馉饳里。”
她打开一看,是几颗新刻的辣椒籽,上面歪歪扭扭刻着“东岸水浅”。
“让他们以为船只能走西边?”她问。
“让他们以为我们以为他们不知道东岸水浅。”胤禛纠正她。
姜岁晚把布包收好:“王爷真会绕。”
胤禛没接这话,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今晚别睡太死。”
“啊?”
“水师动手时,动静不小。”他淡淡道,“醒了别乱跑。”
姜岁晚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苏培盛凑过来:“格格,咱们真不睡了?”
“睡。”她打了个哈欠,“天塌下来也得睡,不然明天没精神包馉饳。”
夜里果然有动静,先是远处传来几声闷响,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和喊叫声。姜岁晚在床上翻了个身,把被子蒙过头顶。苏培盛在外头敲窗:“咯咯!码头打起来了!”
“知道了。”她闷在被子里应了一声,“赢了叫我。”
天快亮时,十三爷亲自来敲门,手里拎着个湿漉漉的包袱:“丫头,起来看战利品!”
姜岁晚揉着眼睛开门,包袱一打开,全是浸了水的账册和印章。“年羹尧的人?”她问。
“连人带船全扣下了。”十三爷得意,“一个都没跑掉。”
苏培盛兴奋地翻账册:“这下证据齐全了!”
姜岁晚拿起一枚印章看了看,边角磕得缺了一块,和之前那枚一模一样。“十三爷故意的?”她笑。
“必须的。”十三爷拍拍她肩膀,“走,跟我去见四哥,他等着给你发赏呢。”
到了书房,胤禛正在看一份折子,见他们进来,头也不抬:“账册放桌上。”
十三爷把包袱搁下:“四哥,这次可多亏了姜格格的馉饳。”
胤禛终于抬头,目光落在姜岁晚脸上:“累不累?”
“不累。”她说,“就是有点饿。”
胤禛合上折子,冲苏培盛示意:“去厨房端馉饳。”
苏培盛刚转身,又被叫住:“等等。”
胤禛从抽屉里取出一叠银票,数了数递给姜岁晚:“你的。”
她接过一看,比上次还多。“这是……”
“年羹尧赔的船钱。”胤禛说,“双倍。”
姜岁晚把银票收好,犹豫了一下:“那……年氏那边?”
“让她继续蹲佛堂。”胤禛站起身,“什么时候学会自己蒸馉饳,什么时候出来。”
十三爷哈哈大笑:“那她得蹲到下辈子!”
姜岁晚也忍不住笑。胤禛走到她面前,突然伸手从她发间摘下一片辣椒皮:“下次刻字,刀磨快点。”
她愣住,耳根有点热:“臣妾记住了。”
胤禛收回手,转身往外走:“午时前,再蒸一笼馉饳。”
“还送码头?”她问。
“送刑部。”胤禛头也不回,“让年羹尧尝尝,自己妹妹吃过的味道。”
姜岁晚站在原地,攥着银票没动。苏培盛凑过来:“格格,发什么呆?”
“我在想……”她低头笑了笑,“下次该刻什么字。”
“刻‘认罪书’得了!”苏培盛大手一挥。
姜岁晚摇头:“太直白,没意思。”
她推开厨房门,舀水洗手。窗外阳光正好,照在案板上那堆辣椒籽上,红得发亮。苏培盛蹲在灶台边生火,嘴里哼着小调。姜岁晚拿起小刀,刀尖悬在籽上半天没落下。
“格格?”苏培盛回头,“怎么不动手?”
“在想第一刀刻哪儿。”她说。
苏培盛挠头:“随便刻呗,反正他们也看不懂。”
姜岁晚没答话,刀尖轻轻落下,在辣椒籽上划出一道细痕。刻的是个“安”字,一笔一划,工工整整。
门外传来脚步声,沉稳有力。姜岁晚没抬头,知道是谁来了。那人停在门口,看了片刻,突然开口:“盐少放点。”
她手一抖,差点刻歪。“王爷不是喜欢咸的?”
“腻了。”胤禛走进来,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纸包放在案上,“用这个。”
她打开一看,是细砂糖。
“甜的?”她抬头。
“偶尔换换口味。”胤禛转身要走,又补了一句,“糖钱,记年氏账上。”
姜岁晚捏着糖粒,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苏培盛凑过来:“格格,王爷这是……”
“是觉得赢了该吃点甜的。”她把糖倒进碗里,搅了搅,“可惜没酒。”
苏培盛从怀里掏出个小酒壶:“我这儿有。”
两人蹲在灶台边,就着糖水啃冷馉饳。姜岁晚咬开一颗辣椒籽,甜味混着辣味在嘴里炸开,呛得她直咳嗽。苏培盛拍她后背:“慢点吃!”
她摆摆手,眼泪都咳出来了,却还在笑。窗外传来鸟叫声,一长两短,和昨天码头上的一模一样。
苏培盛突然僵住:“格格,这鸟……”
姜岁晚抹了抹眼角,把最后一口馉饳咽下去:“别管鸟,管馉饳。”
她拿起刀,继续在辣椒籽上刻字。这一颗,刻的是“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