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荧光钓饵(1 / 2)

姜岁晚把鸡腿啃得只剩骨头,右手在被角蹭了两下,翻身从暖阁脚踏上爬起来。她摸出枕头底下那瓶胡椒水,倒进小瓷碟里晾着,又从发髻里抠出那半截怀表齿轮,蘸着辣椒汁在《大清律例》卷轴内页刷了几道。

苏培盛猫着腰轻手轻脚地掀帘进来,昏黄的烛光在他青缎官靴上跳跃。他手里托着个紫檀木空食盒,盒盖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珠:格格醒得真巧,四爷的轿辇刚过月洞门,特意让奴才传话,说西角门的封条今早寅时就撤了。

撤得这么快?姜岁晚执狼毫的手微微一顿,墨点险些洇了账本。她将泛黄的卷轴缓缓卷好,指尖在二字上摩挲片刻,最终塞进那摞旧账本最底层,又取过两册《内务府采买录》严严实实压住:德妃娘娘没留王爷在永和宫用膳?

留了三次。苏培盛凑近半步,嗓子压得似窗外将化的雪水,可四爷当着娘娘的面撂了茶盏,说您咳疾反复,得回来盯着小厨房煎药。他说话时呵出的白气拂过食盒边缘,那里还沾着半片干涸的枸杞。

姜岁晚噗嗤笑出声,眼尾漾起浅浅的梨涡。她抓起刚藏好的卷轴,用冰凉的轴头轻轻戳了戳苏培盛的袖口:劳烦公公跑趟腿,把这个送去老账房桌上——她忽然掩唇轻咳两声,葱白指缝间漏出带着笑意的气音,就说是我昨夜咳血时翻出来的祖传偏方,专治夜不能寐。

苏培盛掂了掂卷轴:“您这偏方……怕是要人命。”

“要的是贼命。”姜岁晚踢掉绣鞋钻回被窝,扯过锦被蒙住半张脸,“再烦请公公去年侧福晋那儿走一趟,就说……我病糊涂了,把通汇银号的密账藏进了律例卷轴里。”

苏培盛脚步顿住:“您这是拿自己当鱼饵?”

“鱼饵得腥。”姜岁晚从被缝里露出一只眼睛,“告诉年氏,卷轴里还夹着她兄长亲笔写的批条——上头盖着兵部关防。”

苏培盛走后,姜岁晚翻了个身,指尖悄悄勾开床帐一角。窗外月光正照在廊柱后头,玄色衣角纹丝不动——四爷果然没走远。

更鼓敲过两遍,院墙外传来窸窣响动。姜岁晚屏住呼吸,听见瓦片轻磕的动静由远及近。一道黑影从屋脊滑落,狸猫似的贴着窗根挪到书案前。

账本堆被翻得哗啦作响。黑影抽出卷轴时,姜岁晚故意咳嗽两声。外头脚步猛地停住,片刻后又继续展开卷轴。辣椒粉遇风即散,黑影连打三个喷嚏,手里的卷轴啪嗒掉在地上。

“抓贼!”姜岁晚扯着嗓子喊,被子一掀就要下地,却被突然推门而入的胤禛按回榻上。

“躺着。”他甩手掷出腰间玉佩,正砸在黑影膝弯。那人踉跄跪倒,荧光粉末沾满袖口,在月光下泛着青灰。

苏培盛举着灯笼冲进来,照见地上那张扭曲的脸——正是白日里查账的老账房。他怀里还揣着半截撕碎的当票,墨迹未干的“通汇银号”四字被荧光标记圈得明明白白。

“王师傅深更半夜研读律法?”胤禛踩住卷轴一角,“不如说说,年羹尧让你找什么?”

老账房抖如筛糠,袖中突然滑出把薄刃。姜岁晚抄起枕边胡椒瓶砸过去,辣椒粉糊了他满脸。胤禛趁机反剪其双手,苏培盛麻利地捆住脚踝。

“南巡第三站换马。”胤禛从老账房靴筒抽出张字条,“这话什么意思?”

姜岁晚挣扎着坐起来:“意思是有人要在皇上换马时动手——驿站马匹都经通汇银号采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