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钟离看着路上逐渐增多的贩夫走卒,北边流亡过来的流民乞丐,沉默片刻。
“小钟琴那你可知道楚阳神朝最北,亦是神洲最北的关口是哪里?又是哪一军镇守?”
小钟琴摇摇头,这些细枝末节,杂书上自然是没有的。
老钟离伸手接住天上落下的,一抹同样是铜币状的清辉,点了点头说道:“神洲楚阳神朝最北的关口是那镇妖关,当中镇守的军卒就是昔年声威赫赫的赤锋军。”
小钟琴点点头,举起一只小手来,举一反三。
“赤锋军咱知道,八十年前,那个谁一手练出来的一军下九境无可匹敌,军阵摆成可围杀上境大能,奠定了楚阳成为神朝根基的那个赤锋军是不是,但是,不是说赤峰军因为参与楚阳皇室夺嫡之争,被清算遣散了吗?所以他要送的信里,就有赤锋军的信?”
老钟离轻抚长髯。
“其他暂不言说,赤锋军并未遣散,而是整军被判,罚至镇妖关,镇守此地七十五个年头,而今妖族再度大军破境,人族大军反攻回去,镇妖关向后数千里已成死地,疑似有祭祖境大妖出手,当时究竟发生了何事不可查,天机不显,天外大能战场当时竟也未能察觉,托我来的人请动卜算大能,也只能算到这小子的三封信以及他乃是镇妖关屯民最后遗留之人的身世。”
“我拨云阁不涉朝堂,我所能做的,只能是让他这一路起码在衣食住行上不会太过凄苦。”
三人来到丽玉城门处,一位身穿棕色皂袍,腰挂红绳编织三枚奇特铜钱的中年人等在此处。
见到了三人,皂袍中年人与丽玉城门将言谈几句,便带着三人入城而来,直接到了一家奢华大气的六层酒楼前,门前匾额上写着四个潇洒大字‘江湖酒家’。
三人被领着一路上楼进入雅座,也没有过多废话,直接开始上菜,爷孙两人也不打扰,看着墨守成似是饿死鬼投胎般的胡吃海塞,竟是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等到墨守成胡吃海塞完后,老钟离又差人拿来一袋干精细干粮,后又吩咐让人去城外布施粥棚。
吃好了的墨守成用破烂衣衫囫囵擦了擦嘴,起身行了一礼。
“多谢老爷爷请我吃饭,那只烧鸡还有边上的那坛酒,我需一起带走。”
老钟离再度差人打包好,少年再度致谢行礼。
少年提上东西行至雅座门口,小钟琴终于是按耐不住了,站起身开口道:“你不是说你爹娘让你好生活着吗?人都不在了,这信就不能不送吗?”
墨守成回过身来,僵硬的挤了个笑,低沉的说道:“爹娘说的话是当听得,但是军爷们对我们那么好,这三封信一个传了又一个,最后传给了我,人都不在了,送了也是没什么用,可这信,军爷们拼了命要送出来,那就一定有地方要收,有人要看,你们说的血雨腥风,庙堂腌臜我不明白,信该送,死不死的,活着我都不怕,死又有什么可怕?”
少年转身向外走去,全然不像个瞎子,身上飘散着普通人看不见的淡青灰色清辉,这一幕,这言语,落在老钟离眼中耳里,惊得他说不出话来。
老钟离心思电转“明心见性,书生浩然气?根骨悟性竟至于此!一步开灵?”
小钟琴一愣,看了自家太爷爷一眼,撇了撇嘴,又看向走下去的少年。
“你听见我们说的了,你还是要去?”
下楼的墨守成顿住脚步,又再度前行。
“性命所托,不可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