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炮管、复杂的炮闩、精密的瞄准具……战士们挥汗如雨,肩扛手抬,在泥地里摸爬滚打。沉重的部件压得肩膀生疼,冰冷的钢铁磨破了手掌,但没人叫苦。他们知道,这门技术关乎生死,关乎胜利。拆解时力求部件归位清晰,运输时追求稳固快捷,组装时要求严丝合缝。训练强度之大,让许多战士收操后累得饭都端不稳碗。
宋兴华巡视时,看着战士们布满血丝却依旧专注的眼睛和磨破的双手,心疼之余,果断下令:“炊事班!从今天起,给炮排的同志每天多加一顿肉菜!油水要足!把身体给老子补起来!”
这道命令像一股暖流注入炮排战士的心田。当香喷喷、油汪汪的炖肉(缴获的罐头肉)端到面前时,不少年轻的战士眼眶都红了。
“连长……连长待咱们太好了!”
“没说的!练!往死里练!不把这山炮玩熟了,对不起这碗肉!”周大龙带头,战士们狼吞虎咽,训练的热情更加高涨,恨不能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虽然精细化调整射击诸元还需要更长时间的训练,但基本的拆装和快速部署能力,已经初步具备。
与此同时,宋兴华也在筹划下一步行动。他将陈大海叫到跟前:“大海,桐峪据点的情况摸得差不多了。这次,由你带队!”
陈大海闻言,先是一喜,独立指挥一个方向,这是莫大的信任!但随即又感到一股沉甸甸的压力,脸上兴奋中带着忐忑:“连长,我……我能行吗?这指挥……”
“怎么不行?”宋兴华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你是一排长,老兵了!战术都懂!这次你带四个步兵排、一个重机枪班、神枪手班、两门战防炮去!目标:桐峪据点!记住,火力是根本,战术要灵活!我会让通讯班随时保持联系。放开手脚去打!”
陈大海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板:“是!连长!保证完成任务!”虽然心里还有点打鼓,但更多的是被信任激起的豪情。
宋兴华自己则带领一个重机枪班以及刚刚完成初步训练的炮排(带着4门山炮),准备联合完成整编、士气正旺的县大队,剑指另一个重要据点——拐儿镇!
就在宋兴华厉兵秣马,准备再次出击之时,辽县县城内,日军第36师团223联队第3大队部,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大队长酒井隼人少佐刚刚放下通往师团部的电话。师团长舞伝男中将的咆哮仿佛还在耳边回荡,那冰冷的斥责如同鞭子抽打在他脸上。芹泉据点被端、两路精锐援军全军覆没,这是223联队乃至36师团近年来罕见的惨重损失!舞伝男中将的怒火几乎要透过电话线将他烧成灰烬。
“废物!蠢货!帝国军人的耻辱!……”酒井隼人颓然坐在一片狼藉的办公室地板上(之前砸的东西还没收拾),军装凌乱,双眼布满血丝。舞伝男虽然没有立刻撤他的职,但那份冰冷的失望和“戴罪立功”的最后通牒,比撤职更让他恐惧。
然而,舞伝男并未放弃辽县这个重要节点。为了稳住局势,挽回颜面,他紧急从223联队其他大队抽调了一个精锐的日军加强中队,由中队长小林纯一郎大尉率领,火速增援辽县。
这个小林纯一郎,绝非善类。他带来的中队,士兵清一色是入伍三年以上的关东军老兵,战斗经验极其丰富,装备也得到额外加强:除了标准配置,还额外加强了两挺九二式重机枪和两门九七式81迫击炮!这个中队在山西战场凶名赫赫,曾有过一个中队击溃并追击晋绥军一个团的“辉煌”战绩。随同前来的还有一个250人的伪军营。
此刻,在酒井隼人勉强收拾过的办公室内,小林纯一郎大尉正襟危坐。他身材不高,但异常精悍,眼神锐利如鹰隼,透着一股刻骨的阴冷。他军容一丝不苟,与酒井隼人的颓唐形成鲜明对比。
“酒井君,师团长阁下的震怒,我能理解。”小林纯一郎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金属般的冰冷,“耻辱,需要用鲜血来洗刷。无论是敌人的,还是……懦弱者的。”他意有所指地瞥了酒井隼人一眼。
酒井隼人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强压着怒火:“小林君,敌人非常狡猾,火力也出乎意料的强大,他们动用了远程火炮……”
“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猎人的围捕。”小林纯一郎打断他,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弧度,“我建议,立刻对辖区内所有可能存在八路军活动的区域,进行一次彻底的‘梳理’!就用我的中队和那个皇协军营。虽然我们还不知道这伙敌人的确切番号和位置,但他们袭击芹泉、消灭援军,撤退的大致方向总是有的。”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狠狠戳在芹泉据点周围几个村庄的位置:“就从这些地方开始!用最严厉的手段!拷问每一个支那人!烧掉可疑的房屋!杀掉任何胆敢隐瞒或抵抗的人!我要用血腥和恐惧,把那些藏在暗处的老鼠逼出来!让他们自己跳出来,或者让他们的同胞把他们供出来!”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暴戾,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在山西其他地方,他正是用这种血腥的“三光”政策,制造了多起骇人听闻的血案,手上沾满了数百无辜村民的鲜血。
酒井隼人看着小林纯一郎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嗜血光芒,心底泛起一阵寒意,但更多的是一种病态的期待。也许,只有小林这种冷酷无情的刽子手,才能对付那支神秘的、给他带来无尽耻辱的八路军部队。
一场以血腥报复为目的、规模空前的大扫荡,即将如同乌云般笼罩辽县大地。而宋兴华的部队,正兵分两路,主动出击。风暴,已不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