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组的拍摄进度卡在了最关键的一场雨戏上。道具组翻出仓库里那台老旧的人工降雨机时,金属外壳上的锈迹已经顺着接缝往下掉渣,像块随时会散架的废铁。
林听言抱着剧本站在屋檐下改台词,笔尖在“雨停时,他该转身”那句旁顿了顿。风卷着湿气扑在脸上,她抬头看了眼吊在布景架上的降雨机,铁架的螺丝在风里晃得吱呀响,像根绷紧的弦。
“那东西靠谱吗?”她忍不住问旁边的场务,声音被风吹得散了一半。
场务正忙着给电缆线套防水膜,头也没抬:“沈导说先试试,老机器了,当年拍《雾里》就靠它……”
话音未落,周叙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再检查一遍固定装置。”
他穿着件深灰色冲锋衣,拉链拉到顶,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作为项目负责人,他比谁都清楚这台机器的隐患——早上开机前他特意爬了脚手架,指尖摸到固定螺栓的锈迹时,心脏像被什么攥了一下。
“沈导那边催着试拍了。”副导演在远处喊,手里举着对讲机,“演员都到位了。”
周叙白没应声,转身往脚手架下走。路过林听言身边时,脚步顿了半秒。她正低头用荧光笔标重点,侧脸的绒毛被风吹得轻轻颤,像片落在水面的叶子。他喉结动了动,想说“离机器远点”,话到嘴边却成了:“台词改完了?”
林听言笔尖一顿,抬头时刚好撞见他的目光。他眼里的担忧藏得很深,像沉在水底的石子,被她匆匆一瞥就盖了过去。“差不多了。”她把剧本往怀里拢了拢,往旁边挪了半步,拉开的距离刚好够避开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那是前几天他帮场工搬道具被钉子划破手,她在医务室闻到过的味道。
周叙白的视线落在她脚踝上。那天被豆浆泼湿的地面让她差点滑倒后,他第二天就让道具组把所有角落都铺了防滑垫,可她走路时还是下意识地往里侧着脚。他指尖蜷了蜷,最终只是转身朝布景架走去,背影在阴云里显得格外孤直。
试拍的哨声吹响时,林听言正蹲在监视器旁看分镜。降雨机“嗡”地启动了,水柱顺着管道往上涌,铁架突然剧烈地晃了一下。
“螺丝松了!”脚手架上的师傅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惊惶。
林听言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有人猛地拽了她一把。力道很大,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她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后背撞在冰冷的墙壁上。疼意还没散开,就听见“哐当”一声巨响——那台半人高的机器从三米高的架子上砸了下来,金属外壳在地上撞出刺眼的火花。
周围的尖叫像潮水般涌过来,林听言的耳朵却嗡嗡作响。她看见周叙白倒在离机器不远的地方,冲锋衣的后背被撕开个大口子,深色的血正顺着布料往外渗,像朵迅速晕开的墨花。
“周叙白!”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像被风揉碎的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