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听言转身进去时,听见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大概是他退到了屋檐下。隔着门板,雨声好像小了些,她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指尖碰到自己发烫的耳垂,忽然觉得这雨天里的争执,倒像是颗裹着酸糖衣的甜枣,有点刺,却又忍不住想回味。
出来时,果然看见周叙白站在屋檐下,手里还举着伞,只是伞面朝上,接住了一捧细碎的雨珠。他看到她,眼睛亮了亮,快步走过来把伞重新罩在两人头顶,这次把自己护得严实了些。
“回去吧,”林听言往前走,“别让沈老师等急了。”
周叙白跟在她身边,脚步轻快了些,过了会儿才低声说:“等下我跟沈老师解释,就说……刚才是我脾气不好。”
林听言侧头看他,他的耳朵还红着,却梗着脖子装作坦然的样子。她没说话,只是悄悄往他那边靠了靠,肩膀轻轻碰到了他的胳膊。
雨还在下,但伞下的空气,好像没那么凉了。
往回走的路很短,雨却像是下得更密了。伞沿的水珠串成线,打在地面的水洼里,溅起一圈圈细碎的涟漪,像极了林听言此刻乱成一团的心绪。
周叙白的肩膀偶尔会碰到她的,带着雨水的凉意,却又让她忍不住想起从前。那时候他们也总这样共撑一把伞,在林荫道上走很久,他会把伞全往她这边倾,自己半边身子淋着雨,却笑得像捡了糖的孩子。
可现在,那点若有似无的触碰里,全是小心翼翼的试探,和试探之下藏不住的生疏。
快到原来的位置时,沈越已经不在了,只有林听言的剧本被细心地收进了防水袋里,放在椅子上。旁边还留着半杯没喝完的热咖啡,大概是他临走前特意留下的。
周叙白的脚步顿了顿,看着那杯咖啡,喉结动了动,没说话。
林听言拿起剧本,指尖碰到温热的防水袋,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她转过身,看向江叙:“沈老师大概是回休息室了,道歉的事……等回头再说吧。”
他“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她手里的剧本上,忽然开口:“刚才讨论的那段,我其实……不是故意针对他。”
“我知道。”林听言打断他,声音很轻,“但周叙白,我们早就不是七年前了。”
周叙白的脸色瞬间白了白,像是被这句话刺中了要害。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被林听言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
“七年前你可以因为一点小事就跟人较劲,可以不管不顾地把我护在身后,可现在不行了。”林听言抬起头,雨水模糊了远处的布景,也模糊了她的视线,“你是负责人,我是编剧,沈越是主演,我们在一个剧组里,要对着干好几个月。你这样闹脾气,让别人怎么看?”
“我不是……”他想辩解,声音却低得像蚊子哼,“我只是……”
“只是什么?”林晚看着他,眼里带着点疲惫,“只是还把我当成当年那个需要你事事护着的小姑娘?还是觉得,我们还能像从前那样,不管闹多大别扭,第二天就能和好如初?”
周叙白的手猛地收紧,伞柄在他掌心硌出深深的红痕。他看着林听言,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像被雨水浇灭的火星:“在我心里,你一直是。”
这句话像根针,猝不及防地扎进林听言心里。她别过脸,避开他的目光,声音有些发颤:“可我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