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世根仔细观察了一下井口和周围的地势,沉吟片刻。他想起系统里似乎看到过一些关于简易工程机械的图纸,虽然那些复杂的玩意儿现在弄不出来,但一些省力的土办法还是可以借鉴的。
“找几根结实的木料来,要长一点的。”陈世根吩咐道,“再找些绳子。我们搭个三脚架,用滑轮组……嗯,就是用辘轳的原理,做成一个杠杆吊运装置。人在上面摇,
战士们虽然不太明白“滑轮组”具体是啥,但“辘轳”和“杠杆”他们是懂的。立刻有人跑去寻找材料。很快,一个简陋却有效的三角吊架就在井口搭了起来。战士们分成两拨,一拨在井下小心地将石块和泥土装入筐中,另一拨在上面合力转动着用木棍和绳子做成的简易辘轳,将沉重的土石一筐筐吊上来。效率果然提高了不少。
陈世根又注意到,挖上来的湿泥直接堆在旁边,既占地方,又容易再次滑落。“这些湿泥别浪费,和上切碎的麦秸,用来糊墙、补墙洞正好。去找些麦秸来,在旁边和泥!”
他的指令清晰而实用,战士们执行起来也格外有劲头。井边的劳作场面,顿时变得井然有序,热火朝天。
另一边,傅必元政委则带着宣传队和机关人员,负责安抚群众,统计损失,以及动员和组织村民一起参与重建。他走进那些失去家园的村民中间,坐在废墟上,耐心地听他们哭诉,轻声细语地安慰。
“大娘,别难过,房子烧了,咱们再盖新的!咱们独立团的战士,个个都是好劳力!”
“大叔,粮食没了不怕,咱们队伍上还有一点存粮,先紧着乡亲们和孩子吃!等来年开春,咱们一起努力,把地种好,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他的话语温和而坚定,像春风一样,一点点化开村民心头的冰霜。他还组织身体尚可的村民,和战士们一起清理废墟,搬运木料。起初有些村民还畏手畏脚,或者沉浸在悲伤中不愿动弹,但看到那些身上带伤的八路军战士都拼了命地干活,看到傅政委亲自挽起袖子搬石头,他们也渐渐被感染,加入了重建的队伍。
军民之间的界限在这一刻变得模糊。军装和百姓的破棉袄混杂在一起,军人的号子和农民的吆喝声交织在一起。一种同舟共济、休戚与共的情感,在共同的劳动中迅速升温。
傅水恒团长更是身先士卒。他脱掉了破旧的军装外套,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打着补丁的衬衫,抡起一把沉重的大镐,对着一段被推倒的土墙根基,狠狠地刨了下去。
“嘿!”
镐头深深嵌入泥土,溅起碎渣。
“嗬!”
他双臂肌肉贲起,猛地一撬,一大块夯土被掀开。
他的动作并不算特别熟练,甚至带着军人特有的、略显僵硬的用力方式,但每一镐都倾注了全力。汗水很快浸透了他的衬衫,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和脖颈流淌下来,在他古铜色的皮肤上冲出一道道泥痕。他胸前的伤口显然被牵动了,眉头不时紧紧皱起,但他吭都不吭一声,只是偶尔停下来,用袖子胡乱抹一把脸上的汗水和泥土,然后继续抡镐。
团长亲自上阵,而且干的是最重最累的活,这比任何动员令都更有说服力。周围的战士们看在眼里,干劲更加高涨。没有人偷懒,没有人抱怨,整个村庄仿佛一个巨大的工地,充满了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嘿哟嘿哟的号子声、以及人们互相鼓励的呼喊声。
李老栓看着这一幕,老泪纵横。他走到傅水恒身边,声音哽咽:“傅团长……使不得啊!您身上还有伤,快歇歇吧!这些粗活让我们来……”
傅水恒直起腰,喘着粗气,看着李老栓,咧嘴笑了笑,露出被泥土衬得格外白的牙齿:“老栓大哥,这点伤不碍事!跟乡亲们受的苦比起来,算个球!你们为了保护我们,连命都能豁出去,我们出点力气,流点汗,还不是应该的?”
他拍了拍李老栓的肩膀,语气坚定:“咱们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赶紧把家建起来,让娃娃们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比什么都强!”
说完,他再次弯下腰,抡起了大镐。那一起一伏的身影,在废墟和忙碌的人群中,仿佛一座移动的丰碑。
陈世根穿梭在各个劳动点之间,协调物资,解决技术难题,同时也被这宏大的劳动场面深深震撼着。他看到,几个小战士为了让新糊的土墙更结实,光着脚跳进泥坑里,拼命地踩着泥巴,脸上、身上沾满了泥点,却笑得无比开心;他看到,一位大嫂硬是把一个煮熟的、不知藏了多久才保存下来的鸡蛋,塞进了一个正在垒灶的小战士手里,小战士推辞不过,最后把鸡蛋掰成两半,和大嫂的孩子分着吃了;他看到,原本被填塞的水井,在战士和村民的共同努力下,终于清理到了底部,清冽的泉水重新涌出,打上第一桶水时,所有人都发出了由衷的欢呼……
这不是简单的劳动,这是一场仪式,一场用汗水和泥土书写的人民军队的宣誓,一场军民血肉联系的再确认。
夜幕降临时,村庄里破天荒地亮起了几处灯火——那是用简易材料临时搭起的窝棚里透出的光。虽然条件依旧艰苦,但至少,人们有了一个可以暂时栖身、感受到彼此温暖的地方。
在团部临时设在一个半塌窑洞里的指挥部,傅水恒、傅必元、陈世根三人再次聚在一起。三人都是满身尘土,疲惫不堪,但眼神却格外明亮。
“老陈,今天统计了一下,全村七十三户人家,房屋完全被毁的有四十一户,不同程度损坏的也有二十多户。水井恢复了一口,另外几口明天继续挖。清理出来的空地,大概能先搭起三十多个窝棚……”傅必元拿着一个小本子,汇报着初步的成果。
傅水恒灌了一大口凉水,抹了把嘴:“不够!还得加快速度!眼看天越来越冷,不能让乡亲们冻着。老陈,木料和茅草还够吗?”
陈世根指着桌上简陋的草图:“已经组织人手去后山砍伐一些不成材的树木了,茅草也在收集。我有个想法,是不是可以统一规划一下,把重建和未来的村庄防御结合起来?比如,房屋的布局更紧凑一些,留出必要的防火巷和隐蔽通道?”
“这个想法好!”傅水恒眼睛一亮,“你具体琢磨琢磨,弄个章程出来。咱们既然要建,就建得比以前更好,更安全!”
这时,傅水恒的眉头又微微一动,似乎在倾听什么。片刻后,他脸上露出一丝古怪而又欣慰的表情,看向陈世根和傅必元。
“那个‘东西’……又说话了。”他低声道,“说我们……‘成功开启根据地重建任务’,‘显着提升区域民心凝聚力’,奖励了……一万积分,还有什么‘初级建筑结构优化知识’……可以直接传到脑子里。”
陈世根心中了然,这系统果然对“民心”“根据地”这类概念反应积极。他点点头:“知识比积分更有用。看看能不能用在明天的搭建上。”
傅必元虽然依旧觉得匪夷所思,但也渐渐接受了这种超常的存在,他更关心实际效果:“能帮上忙就好。”
第二天,重建工作继续。有了前一天的经验和初步的成果,军民们的干劲更足。陈世根将脑海中多出来的那些关于承重、结构、排水等零散知识,结合当地的实际情况,简化成战士们和村民能听懂的操作要点,应用到窝棚和临时房屋的搭建中。
效率明显提升了。搭建的窝棚更加牢固,布局也更为合理。战士们和村民们的配合也愈发默契。
几天后,当夕阳再次洒满小王庄时,虽然废墟依旧存在,但一片由窝棚和简易房屋组成的、充满生机的临时村落,已经顽强地屹立在这片焦土之上。新的灶台升起了袅袅炊烟,孩子们开始在空地上追逐玩耍,村民们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久违的、带着希望的笑容。
傅水恒团长站在村口,望着这片新生的家园,久久不语。他的脸上沾着泥土,胡茬杂乱,眼窝深陷,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陈世根站在他身旁,轻声道:“团长,这只是开始。”
傅水恒重重地“嗯”了一声,声音沉浑有力:“对,只是开始!家立起来了,人心就更稳了!有了老百姓的支持,咱们独立团,就能在这片土地上,扎下最深最牢的根!鬼子想拔掉我们?做梦!”
他的目光投向远方连绵的群山,那里,是他们未来的战场,也是他们必将守护到底的家园。重建,不仅仅是房屋和村庄,更是信心、是希望、是那股打不垮、压不烂的——民族之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