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琰心中亦是波澜涌动,但她面上依旧沉静,只微微颔首:“快请。”
片刻,两位青年文士在引导下步入堂中。
当先一人,年岁稍长,面容清癯,目光沉静,举止间自带世家风范,正是陈群。其后一人,相貌儒雅,气度从容,乃是杜袭。
二人见到堂上主位竟真是一位如此年轻的女子,眼中虽有一闪而过的惊异,但很快便恢复如常,依礼躬身:
“颍川陈群(汝南杜袭),拜见蔡大家。”
他们用的是“大家”之称,而非“堡主”,其中微妙,众人皆知。
蔡琰起身,虚扶一下,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二位先生不必多礼。琰堡僻陋,能得二位大贤屈尊降临,实乃琰之幸事,亦是堡中百姓之福。不知二位先生远来,所为何事?”
陈群抬头,目光坦诚,直言不讳:
“群与子绪,感于大家巾帼之姿,能于乱世中保境安民,更发布‘靖难’之檄,心向往之。然,投效之事,关乎一生志向。敢问大家,您立此‘靖难军’,究竟欲至何地?是欲效仿春秋霸主,匡扶周室?还是……另有所图?”
此言一出,满堂皆静。这是直指核心的质问,关乎琰堡未来的根本方向。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蔡琰身上。
蔡琰并未立刻回答。
她缓步走下主位,来到陈群与杜袭面前,目光清澈而坚定。
“长文先生此问,切中要害。”
她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传遍堂内每一个角落,
“匡扶汉室,自是旗号。然琰目睹洛阳焚毁,天子蒙尘,百官流离,万民倒悬。所谓汉室,其威严早已荡然无存。”
她顿了顿,语气转为沉痛,又带着一丝决绝:
“如今群雄并起,谁人心中真存汉室?不过借其名号,行割据之实罢了。琰一女子,无力回天,亦不愿空喊口号,自欺欺人。”
“那我等……”杜袭忍不住开口。
“我等要做的,”蔡琰打断他,目光灼灼,扫过陈群、杜袭,也扫过堂内每一位核心僚属,
“是在这乱世之中,为信赖我等、追随我等的百姓,实实在在打下一片能够安居乐业、传承文脉的净土!”
“我们要建立的,不是一个虚妄的‘匡扶’梦想,而是一个法令清明、耕者有其田、学者能传道、幼有所养、老有所终的实实在在的邦国!”
“若天命在汉,我等便做那定鼎的基石;若汉祚已终……”她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帝王般的雄心与霸气,“我等便做那开创新天的先驱!”
“这,便是我蔡琰立‘靖难军’之志!这,便是我给二位先生,以及天下所有有志之士的答案!”
一番话语,石破天惊!
虽未直言称王称帝,但那“开创新天”的气魄,已昭然若揭!
陈群与杜袭彻底怔住,脸上满是震撼。
他们想过各种答案,却未曾想到,这位年轻女子,竟有如此恢弘气魄与清晰蓝图!
这已远超一般割据诸侯的志向!
陈群深吸一口气,与杜袭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决断。
他整理衣冠,后退一步,继而与杜袭一同,郑重地躬身,行了一个极为正式臣属之礼。
“陈群(杜袭),拜见主公!愿效犬马之劳,助主公成就大业!”
这一次,他们称呼的是“主公”!
堂内众人,心潮澎湃,纷纷起身。徐庶、毛玠、石韬、孟建、蔡谷……齐齐向蔡琰躬身。
“愿助主公,成就大业!”
声震屋瓦。
蔡琰看着眼前拜倒的众人,看着新投的陈群、杜袭,心中豪情激荡。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琰堡才真正拥有了逐鹿天下的核心班底与明确目标。
潜龙之志,已不再是潜藏。
云起龙骧,其势已成!这中原大地,必将因她蔡琰,再起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