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自那日一曲空城惊退波才,已近半载。琰堡在紧张有序的运转中,悄然度过了光和七年的夏季。
田垄间的粟稷抽穗扬花,预示着秋日可能的丰收;堡墙在一次次的加固中愈发雄峻;而堡内军民,在《规制》的约束与毛玠、蔡谷等人的治理下,也逐渐形成了独特的秩序与凝聚力。
蔡琰的威望,不再仅仅源于奇谋与胆识,更根植于这日渐稳固的根基。
这一日,秋高气爽,忽有巡哨飞骑来报:一支约五十人的队伍,打着陈留郡府的旗号,正沿官道而来,距琰堡已不足十里!
队伍中除郡兵外,尚有文吏模样之人及几辆装载物资的大车,为首者据称是郡府的一位曹掾,姓王名匡。
消息传来,堡内不免一阵议论。郡府来人,虽非皇甫嵩那般声名显赫的重臣,但代表的是官方正统,其意图不明,令人心生忐忑。
蔡琰闻报,迅速镇定下来,召集毛玠、蔡谷商议。毛玠分析道:
“郡府此时遣人来,不外乎几种可能。一为巡视地方,核查我堡虚实;二或因我堡近来名声渐起,特来抚慰或探听;三或与近来周边剿匪事宜相关。张太守(张邈)乃名士,素重声誉,当不至无故加害。然,亦需谨慎应对。”
蔡谷道:“是否要紧闭堡门,严阵以待?”
蔡琰思忖片刻,决断道:
“郡府名义上仍是上官,过度戒备反显心虚,易授人以柄。然亦不可不防。蔡谷,着你率精锐于堡内隐蔽处待命,堡门可开,但岗哨需加倍警惕,仔细盘查来人。毛先生随我出迎。吩咐下去,堡内一切如常,勿要惊扰百姓。”
她选择了一种恭敬而不失警惕的姿态。
不久,那支队伍抵达堡前。为首的王曹掾约莫四十岁年纪,面容白净,带着几分官场中人的矜持。
他见堡门虽开但守卫森严,一位素衣少女与一文士迎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下马,依官场礼节拱手道:
“本官乃陈留郡府户曹掾王匡,奉太守之命,巡视西境,核查民情,闻得蔡堡主贤名,特来拜会。”
他将“蔡小姐”的称呼换成了更带官方色彩的“蔡堡主”。
蔡琰敛衽还礼,从容应道:“王曹掾大驾光临,敝堡蓬荜生辉。琰年轻识浅,忝为堡主,实为乱世权宜之计。大人请入内奉茶。”
双方入堡,至前厅落座。王匡目光扫过厅堂,见陈设简朴却洁净,侍立之人神色沉稳,不由暗暗点头。他呷了一口茶,慢条斯理道:
“蔡堡主不必过谦。如今黄巾为乱,地方不宁,似贵堡这般能保境安民者,实属难得。太守大人亦有所闻,特命本官前来探看,若有难处,郡府或可酌情体恤。”
蔡琰谦逊道:“多谢太守大人与王曹掾挂怀。琰堡得以暂安,全赖堡内上下齐心,及如毛先生等贤才辅佐(顺势引见毛玠),方能勉强支撑。目前堡中尚可维持,唯愿能不负太守期望,守得此方安宁,为朝廷略尽绵力。”
她话语间既表达了恭顺,也点明了堡寨的自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