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小学的晨雾还没散尽,木质教室的窗棂就被孩子们的笑声撞得嗡嗡响。小杨老师蹲在讲台旁,正用衣角擦着台面上的粉笔灰,身后传来“哗啦”一声——羊角辫妹妹捧着卡通熊电饭煲,脚边散落着防震膜的碎片,她踮着脚把锅凑到窗边,让晨光顺着锅盖的缝隙钻进去,像在检查藏在里面的魔法。
“小心点,别摔了。”小杨老师走过去,帮她把电饭煲的电源线理好。线端的插头还带着物流仓库的余温,她指尖划过“烟火厨坊爱心捐赠”的刻字,突然想起三天前孩子们围着煤炉冻得发红的脸蛋。那时锅里的杂粮粥总熬不透,最小的小琴总把碗底没煮烂的豆子偷偷挑出来,藏在口袋里说“留给妹妹吃”。
“老师,这个按钮是干嘛的呀?”穿补丁棉衣的小琴凑过来,冻得发紫的手指悬在电饭煲的“煮饭”键上方,不敢落下。她袖口的棉花露出来,是去年冬天小杨老师用自己的旧毛衣改的。教室后排的老教师张叔蹲在地上,正用砖头垒临时灶台,砖缝里还沾着去年冬天的冰碴:“以前用煤炉,得守着添柴,现在这玩意儿,按个键就行?”
上午九点,“烟火厨坊”的直播准时开启。镜头刚对准操作台上的酒酿罐,在线人数就冲破了1000万。弹幕里一半是“等看邪修新菜”,一半是“孩子们用上电饭煲了吗”,李伟举着个玻璃罐,里面的酒酿泛着乳白色的浆汁,对着镜头晃了晃:“家人们,今天教一道‘电饭煲版红糖发糕’——不用酵母,用酒酿当发酵剂,没有电饭煲就用保温杯焖,甜软蓬松,特别适合山区孩子当早餐,还能补气血。”
沈亦舟已经把食材摆得整齐:面粉装在白瓷碗里,红糖块用纱布包着,旁边放着碗滤好的酒酿汁。他指尖捏起一点面粉,对着光捻了捻:“正统发糕讲究‘面细浆匀’,面粉要过筛三次,酒酿得滤掉米渣,这样发糕才细腻。”话没说完,李伟就从橱柜里掏出袋现成的低筋面粉,包装袋上“免筛”两个字格外醒目:“沈师傅,山区老师哪有功夫筛面粉?这免筛面粉五块钱一袋,比自己筛省二十分钟,还不用洗筛子。”
李伟把面粉倒进电饭煲内胆,不用过筛,直接加红糖:“红糖要掰碎,不然煮出来会有硬块。”他用勺子把红糖和面粉混合,褐色的糖粒在面粉里散开,像撒了把碎琥珀:“没有电饭煲内胆就用不锈钢盆,蒙上保鲜膜,放在暖气片上发酵,北方的家人们都懂这个法子。”弹幕里立刻刷起“暖气片党狂喜”“免筛面粉已下单”,一个带着“山区支教”标签的Id“小杨老师”弹出:“李老师!我们没有暖气片,能用煤炉边的余温发酵吗?”
李伟刚要回答,弹幕里突然窜出一串刺眼的灰色评论。Id“理性旁观者”连续刷了三条:“别作秀了,捐几个电饭煲就敢说做公益?百万基金到底用了多少在孩子身上?”“怕是借爱心圈钱吧,直播打赏赚的比捐的还多”“看这面粉,明显是赞助商给的,真以为网友傻?”
周小雨的手顿了一下,下意识想屏蔽,却被李伟拦住。他把镜头转向身后的捐赠清单墙,上面贴满了物资采购发票的复印件,红色的印章在镜头下清晰可见:“家人们,百万基金的每一笔支出都在这儿——307台电饭煲,每台采购价128元,合计
元;2186斤杂粮,每斤3.2元,合计6995.2元;还有爱心厨房的施工材料,目前支出18万,所有发票都能在我们的公益账号上查到。”
沈亦舟补充道:“直播打赏的钱,我们一分没动,全存在专用账户里,昨天刚给向阳小学转了5万元,用于后续的食材采购。”他举起手机,屏幕上是银行转账记录的截图,收款方是“贵州省黔东南州向阳小学”,转账备注写着“烟火厨坊爱心捐赠”:“我们做公益不是为了作秀,是想让更多孩子能吃上热饭,要是这位‘理性旁观者’有疑问,欢迎来我们的公益办公室查账,地址随时公开。”
弹幕里瞬间炸了,支持的评论把灰色评论淹没:“黑子别酸了,人家真金白银在做事”“查过公益账号,每笔支出都透明”“李老师他们连差旅费都是自己掏的,那个Id“理性旁观者”还想反驳,却被一连串的“晒证据”刷屏,最后只能灰溜溜地退出了直播间。
直播继续,李伟往面粉里加了酒酿汁,用筷子顺时针搅拌:“发酵的关键是温度,酒酿汁要提前温到35度左右,太凉发不起来,太热会把酵母杀死。”他用手腕贴着碗壁试了试温度:“没有温度计就用手背试,不烫不凉刚好。”沈亦舟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喷瓶,里面装着温水:“正统做法会在面团表面喷点水,防止干裂,没有喷瓶就用手蘸水抹,效果一样。”
沈亦舟指着酒酿罐:“给孩子做发糕,酒酿别放太多,不然会有酒味。可以加两勺红枣碎,提前用温水泡软,既能增加甜味,又能补气血。”他顿了顿,补充道:“山区孩子可能不爱吃太甜的,红糖可以减量,按每斤面粉加三两糖的比例来,刚好适口。”弹幕里的“乡村教师”们纷纷留言“记笔记了”“明天就给孩子们做”,张桂芬大妈的Id弹出:“小李老师!我加了点核桃碎,给孩子们补脑子!”
直播到一半,周小雨举着手机跑过来,声音带着颤抖:“李老师!小杨老师发来了视频!孩子们用上电饭煲了!”她把手机屏幕对着直播镜头,画面里的向阳小学教室瞬间挤满了人。
镜头里,羊角辫妹妹终于按下了电饭煲的“煮饭”键,按钮弹起的瞬间,她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又凑上去,盯着锅盖上的指示灯笑。小琴蹲在旁边,手里捧着个陶瓷碗,碗里是刚切好的红枣碎,是张叔昨天从家里带来的——他家种了三棵枣树,每年都要给孩子们带点。
“老师,什么时候能好呀?”小琴仰着头问小杨老师,眼里满是期待。小杨老师看了看电饭煲上的时间:“还要等二十分钟,咱们先把桌子擦干净,一会儿就能吃热乎的发糕了。”教室里的孩子们立刻行动起来,有的用抹布擦桌子,有的把小板凳摆成一排,最调皮的男孩阿明跑到门口,对着山下喊:“我们有新锅啦!能做甜发糕啦!”
突然,镜头晃了一下,画面转向教室后排。老教师张叔蹲在地上,正用袖口擦眼睛。小杨老师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张叔,您怎么了?”张叔抬起头,眼里满是泪水:“想起二十年前,我刚到这儿的时候,孩子们冬天连热粥都喝不上,现在……现在能吃上甜发糕了。”他指了指墙角的煤炉,炉口的铁锈已经掉了一半:“以前用这个,熬一锅粥要两小时,还总糊底,现在这玩意儿,按个键就行,孩子们不用再冻着手等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