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陷入了一片短暂的震惊和寂静。
黄政那个石破天惊的推断——“运动来了,我恐怕……要抓紧记下帽子岭战役的真相!”
——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每个人心中都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那段尘封的、带着血与火的历史,仿佛透过这残破的纸页和模糊的字迹,透出了一丝沉重而悲壮的气息。
李琳最先从震惊中回过神,她秀眉紧蹙,目光紧紧锁定在何露描绘出的那些残字上,尝试着继续拼接历史的碎片:
(“如果黄县长对前面的推断是合理的,那么后面这句‘什么后人什么悉?’
联系上下文,最有可能的就是‘告知后人知悉’或者‘留与后人悉知’。
这符合江阳老部长在危难之际,急于留下历史见证的动机和心理。”)
她纤细的手指移到下一处残迹:
(“可是,后面这句‘什么什么死?’代表什么呢?
还有最后这句‘只有什么躲什么江家得什还?’
从字面结构和仅存的词汇来看,‘只有……躲……江家得……还’,
这很像是一个陈述句,表述在某种极端情况下,只有某人因为躲藏在江家,得以幸存。
会不会就是‘只有江阳躲进江家,得以生还’?”
何露眼睛一亮,顺着李琳的思路往下推理:
(“琳姐这个推断很有可能!如果我们假设这个句子结构成立,那么请注意‘只有’这两个字。
‘只有’意味着唯一性、排他性。
如果真如琳姐推断,指的是‘只有江阳活了下来’,
那么前面那句‘什么什么死’,就可以大胆假设成一个表示全体牺牲的词组,比如——‘全部战死’!
你们说,这样逻辑上是不是就通了?”)
她环视众人,寻求认同。
黄政凝神思索片刻,缓缓点头,语气沉重:
(“嗯,我觉得李书记何县长这个推理方向是对的,符合当时残酷的斗争环境。
如果帽子岭战役真的是一场极其惨烈、最终导致参与游击队几乎全部牺牲的战斗。
那么江阳老部长作为极少数幸存者之一,在运动风暴来临前,拼死也要留下记录。
就显得更加合情合理,也更能凸显这段历史的价值和分量。”)
就在这时,一直摸着下巴苦思冥想的周雄,忽然瓮声瓮气地开口了,他虽然思路慢半拍,但往往能跳出固定框架:
“那个……照你们这种思路,我怎么觉得,江老部长日记里写的这个‘只有……躲……江家得……还’,指的未必是他自己呢?”
他看着众人投来的疑惑目光,努力组织着语言,打了个比方:
“你们看啊,这个句子的主语是缺失的。打个比方,会不会是‘只有【丘云】躲进江家,得以生还’?是不是也成立?”
坐在他旁边的丘云一听,哭笑不得,忍不住怼道:
“周部长!我不就刚才不小心拍了你大腿一下嘛,你这报复心也太强了吧?怎么老咒我‘躲’和‘生还’啊?”
纪委书记余暨辉却摆了摆手,制止了丘云的玩笑,他扶了扶眼镜,脸上露出罕见的郑重神色:
(“丘书记别打岔,我还真觉得周部长这个比喻……有道理!
想不到他这个……嗯……质朴的脑子,也有灵光一现的时候。”他本来想说“猪脑子”,话到嘴边又换了個词。)
周雄不满地瞪了余暨辉一眼:“老萧,你才猪!”
但黄政、李琳、何露三人却是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豁然开朗的神情。
黄政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沉声道:
(“周部长这个提醒非常关键!我们确实陷入了思维定式,先入为主地认为幸存者就是日记的主人江阳。
但如果日记的主语是另一个人,比如另一位战友,那么这句‘只有【某人】躲进江家得以生还’,记录的就是江阳亲眼所见的、另一位战友的幸存经历。
这同样合理,甚至更能体现当时情况的危急和江家在其中起到的作用。”)
陆小洁眼中带着期望,说道:
(“如果是后者,那就更好了!这至少证明,除了江阳老部长之外,可能还有另一位亲历者幸存下来。
如果能找到这位幸存者或者他的后代,那这段历史的证据链就更加完整和有力了!”)
黄政叹了口气,目光再次落在那几页脆弱不堪的日记残页上:
(“无论是哪种情况,我们现在掌握的信息都太少了,仅仅是依靠几个残字进行的推测。
后面的内容因为纸张粘连和字迹洇化,根本无法翻阅辨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