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酒厂的铁门推开时,浓烈的酒糟味裹着刺鼻的腥甜扑面而来,像坛发酵变质的馊酒里强行掺了新鲜的血,呛得雷烈下意识皱眉驻足,指腹在“破阵”刀柄上轻轻摩挲,那冰凉的触感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稳住。
院内七只铁皮桶泡在发酵池里,桶壁布满深浅不一的弹孔,暗褐色锈迹里渗出淡绿色液体,不是寻常酒液,而是与九商盟培养舱里一模一样的药剂。
液体在池水中晕开层层涟漪,泛着诡异的荧光,像把碎掉的鬼火揉进了浑浊的池水里,连周围的杂草都被染得微微发绿。
“来得挺早。”
一道粗哑的声音从池边传来,带着刻意压低的嚣张。
崔莽踩着碎玻璃缓缓走来,鳄鱼皮靴碾过地上一枚玄甲卫制式纽扣,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在空旷的酒厂院子里回荡。
他穿着件黑色皮夹克,领口露出半截镀金链子,随着步伐晃荡,咧嘴狞笑时,左嘴角那颗金牙在阳光下闪着俗艳的光,连嚣张的神态都与他堂兄崔厉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眼底多了几分未脱的青涩,像只学样的恶狼。
“雷烈杀了我堂弟,这笔账得算。”
崔莽抬手举起柄短铳,黑漆漆的枪管对准发酵池边捆绑的三名平民,指腹扣在扳机上,刻意用力压出白痕,像是在炫耀掌控生死的快感。
雷烈的目光骤然一紧,视线落在中间那名老妪身上——她鬓角斑白,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手腕被粗麻绳勒出通红的印子,发间却插着枚银簪,簪尾的梅花坠子泛着温润的光,纹路与苏清依前些天丢失的那枚严丝合缝,连坠子边缘的细小磕碰都分毫不差。
雷烈右手按在“破阵”刀柄上,指腹传来刀鞘冰凉的触感,后心的龙形胎记突然微微发烫,暖流顺着血脉缓缓蔓延,那是战意悄然升腾的征兆,却被他强行压在平静的表象下。
“放开他们。”
他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场,目光扫过崔莽时,像在看一件即将破碎的垃圾。
崔莽却笑得更狂,金牙在阳光下晃得刺眼:“放了他们?
凭什么?
你雷烈不是能耐吗?
要么自废一条胳膊,要么看着这老太婆和另外两个蠢货死在你面前。”
他扣动扳机的手指微微用力,铳口精准对准老妪的太阳穴,冰凉的金属触感让老妪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却没发出半点求饶的声响。
雷烈没再废话,“破阵”突然出鞘,刀风带着凌厉的气劲掠过发酵池面。
池中的酒液被刀风掀起,在空中凝成细小的水珠,还没落地,崔莽手中的短铳枪管已应声而断,断面平整如被利刃切过的纸张,断口处刻着的九商盟狼头纹在阳光下扭曲变形,像条被斩断七寸的濒死毒蛇。
“你敢!”
崔莽又惊又怒,扔掉断枪就去腰间摸匕首,指腹刚触到刀柄,却没注意到发酵池里的异动。
池底的淡绿色药剂突然“咕嘟咕嘟”沸腾起来,细密的气泡越冒越急,七只铁皮桶同时发出“咔咔”的脆响,像是桶壁即将被内部的力量撑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