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关的残雪在靴底簌簌作响,像碾碎的骨殖。
雷烈踩着没膝的积雪往谷里走,每一步都陷进冰碴与冻土的缝隙,发出细碎的咯吱声,与三年前在此处埋下战友尸骨时的声响重叠。
“在那儿。”
石敢当的粗嗓门惊飞了枝头的寒鸦。
三只黑色的鸟儿扑棱棱掠过崖壁,翅膀上的白羽在阳光下闪了闪——那不是自然生长的羽毛,而是玄甲卫都护级制服上特有的银线绣纹,被人用胶水粘在了鸟羽上。
雷烈的脊柱突然传来一阵灼痛,那颗弹头像是被寒鸦翅膀的反光点燃,烫得他差点弯下腰。
他扶着身边的枯树站稳,树皮上的刀痕突然映入眼帘——是玄甲卫的求援信号,三短两长,与当年在刚果金雨林里学会的一模一样。
谷心的空地上,一个蜷缩的身影正用冻得发紫的手指抠着冻土。
老兵的灰布棉袄破烂不堪,露出的脊梁骨上布满鞭痕,每道疤痕里都嵌着细碎的冰碴。
听到脚步声,他猛地回头,缺了两颗门牙的嘴咧开个诡异的笑:“雷……雷队?”
“张叔?”
雷烈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是当年卧龙关战役的炊事班长,档案上记录着“大夏国三十三年冬,战死”,此刻却像株冻不死的野草,在这片埋骨之地活着。
张老兵没理会递过来的干粮,枯瘦的手指仍在冻土上刨挖,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滴在雪地上,洇出一朵朵细小的红梅。
“快……快看这个。”
他突然从喉咙里掏出个生锈的铁片,边缘被磨得发亮,显然被含了许多年。
铁片在雪光下泛着暗蓝,上面的玄鸟图腾缺了右翼——与雷烈潜龙符上的标记分毫不差。
“当年雷师……就是你爹,”张老兵的声音嘶哑着说道,“他给我们换了假弹头,真的都藏在……”
“砰!”
枪声在山谷里炸响,回音撞在崖壁上又弹回来,震得枝头的积雪簌簌坠落。
张老兵的胸口突然绽开朵血花,子弹穿透的血洞边缘泛着诡异的黑——是九商盟特制的淬毒弹头,与崔家实验室培养舱里的药剂同源。
雷烈扑过去时,第二颗子弹已经呼啸而至。
他顺势翻滚,将张老兵护在身下,子弹擦着肩胛骨飞过,在雪地上炸出个细小的冰坑。
脊柱的弹头烫得像块烧红的烙铁,透过皮肉能感觉到铁片在张老兵掌心剧烈震颤,仿佛在与地底某种东西共鸣。
“三点钟方向!”
石敢当的流星锤带着铁链砸向崖壁,铁链缠绕的松树突然剧烈摇晃,积雪覆盖的树冠里露出个黑洞洞的枪口。
他认出那是玄甲卫的制式狙击枪,枪身的玄鸟纹被人用黑漆涂过,只留下右翼的半轮残月——都护府的专属标记。
雷烈将张老兵拖到岩石后,指尖触到老人胸口的血洞时,发现里面的弹头形状与自己脊柱里的完全相同,只是没有淬毒。
“藏在哪?”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能听见牙齿打颤的声响——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愤怒。
张老兵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枯指死死抠着雷烈的手腕,指向谷心那棵最粗的松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