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依却反手按住他的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汗液传过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雷烈,你看这些。
她将另外两册账本站起来,侧面的装订线处贴着极薄的宣纸,上面用蝇头小楷抄录着玄甲卫的布防图,你在前线挥刀,我在后方拆他们的根基,这本就是一场仗。
雷烈的目光落在她沾着铁锈的指甲上。
那双手昨夜一定反复用力过,指腹的薄茧里嵌着的木屑,来自档案室最深处那只上了三把锁的柜子——他认得那种松木,与307高地掩埋骸骨的棺木是同一种。
这是崔家给周都护的私人汇款。
苏清依翻开最后一页,夹在里面的银行票据上,崔厉父亲的签名旁画着个极小的玄鸟图腾,每年三月初七,正好是玄甲卫新兵入营的日子。
她突然想起爷爷日记里的插画,年轻的周都护接过崔家的银票时,身后的玄甲卫战旗正在滴血。
档案室的挂钟突然敲响七下,黄铜钟摆的影子在账本上投下晃动的阴翳。
雷烈突然将苏清依往身后一拉,军刀瞬间出鞘,刀光劈向门口——三个穿清洁工制服的男人正举着短铳,枪口的黑洞在晨光里像蛰伏的蛇。
早知道苏小姐会来做客。
为首的男人扯掉口罩,左脸的刀疤从眼角延伸到下颌,是崔家死士的标记,崔少说,要请您去实验室看看新成果。
苏清依突然将账本砸向最近的男人,牛皮封面撞在对方手腕上,红笔圈出的数字在他手背印出淡淡的痕。
雷烈,第三排左数第七个档案柜。
她的声音在枪声中异常清晰,里面有他们运送活体的路线图!
雷烈的军刀在晨光里划出银弧,七道血槽瞬间饮满鲜血。
他余光瞥见苏清依正用发簪在墙上刻着什么,那支爷爷传下来的金星钢笔被她咬在嘴里,笔帽上的龙纹在火光中闪着冷光——那是玄甲卫暗号的起点标记。
当最后一名死士倒在地上时,雷烈才发现苏清依刻在墙上的不是求救信号,而是九商盟的资金流向图。
用鲜血画的箭头从崔氏集团指向七个不同的方向,每一个终点都标着一个极小的
字,像撒在棋盘上的棋子。
你的战场是刀光剑影。
苏清依拾起掉落的钢笔,在掌心的血渍里蘸了蘸,在路线图旁补了个鲜红的句号,我的,是这些笔墨纸砚。
她的指甲缝里,铁锈与血混在一起,在纸上写出的字竟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道,像极了爷爷日记里的笔迹。
雷烈突然将她揽进怀里,军刀拄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
他能感觉到她后背的颤抖,却也能感觉到那双手还在紧紧攥着账本,仿佛握着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脊柱里的弹头还在发烫,这次却不再是灼痛,而是种温热的共鸣,像两柄剑终于找到了彼此的剑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