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开一看,除了信纸,还有半块龙形玉佩,质地温润,断裂处与他贴身携带的那半块严丝合缝。
玉佩背面刻着个极小的
字,笔画里还嵌着些暗红的粉末,像干涸的血迹。
他说玄甲卫里有内鬼。
雷啸天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要被窗外的风声吞没,当年昆仑关战役,你的小队之所以被伏击,就是有人把行军路线卖给了叛军。
他突然抓住雷烈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这里,当年也中过一枪,九商盟的人打的,说我不肯交出玄甲卫的军备图。
雷烈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
他终于明白,父亲不是不知道危险,而是早就把一切都扛在了肩上。
那些看似温和的笑容背后,藏着多少刀光剑影?
那些深夜里的叹息,又藏着多少难言之隐?
那您为什么不告诉我?
雷烈的声音有些发颤,军刀在他掌心转得更快了,为什么要让我像个傻子一样,以为家里一直平安无事?
告诉你有什么用?
雷啸天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让你在战场上分心?
让你带着弟兄们回来送死?
他的指腹轻轻拍着雷烈手背上的伤疤,玄甲卫的兵,不能为了家事坏了军纪。
你爷爷当年就是这么教我的。
病房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风声和雷啸天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雷烈看着父亲鬓角的白发,突然发现他比记忆中苍老了太多,那些曾经挺直的脊梁,不知何时已经弯得像张弓。
他拿起那半块玉佩,与自己的合在一起。
阳光透过玉佩,在床单上投下道奇异的光斑,像条蜷缩的龙。
脊柱里的弹头突然轻轻跳动了一下,带着种莫名的暖意,仿佛在回应着什么。
清依知道这些吗?
雷烈突然问道。他想起苏清依每次看他时,眼神里那种复杂的情绪,像是担忧,又像是早已了然。
雷啸天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她爷爷走前肯定跟她说了些什么,但这丫头懂事,从不问。
他看着窗外飘落的梧桐叶,突然叹了口气,烈儿,你要记得,有些债,不是光靠刀子就能讨回来的。
雷烈没说话,只是重新拿起军刀,继续给父亲削苹果。
刀刃划过果肉的声音,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
他知道,父亲说的是对的。崔家,九商盟,还有那些藏在玄甲卫里的内鬼,这场仗,远比他想象的更复杂。
但他不会退缩。为了父亲,为了苏清依,为了那些长眠在昆仑关的弟兄,他必须走下去。
哪怕脊柱里的弹头会灼穿他的骨头,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他也绝不会回头。
阳光渐渐升高,透过窗户照在父子俩身上,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
床头柜上的烤红薯还在散发着甜香,与病房里的消毒水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味道,像是苦难中开出的花。
雷烈削好最后一片苹果,递到父亲嘴边。
这一次,雷啸天没有拒绝,轻轻咬了下去。
苹果的清甜在舌尖散开,冲淡了些许苦涩,也冲淡了些许过往的沉重。
父子俩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窗外的梧桐叶还在不停地飘落,像是在诉说着那些尘封的往事,也像是在预示着那些即将到来的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