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光微亮,王权富贵如同往常一样,在生物钟的驱使下准时醒来。
然而,与往日不同的是,他刚一有动静,西厢房的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
成毅似乎一直留意着这边的动静,几乎是在他起身的同时,就端着一盆温水,拿着干净的布巾走了过来。
“富贵,醒了?先别动,我给你擦把脸。”
成毅的声音带着晨起的微哑,却异常温柔。
王权富贵刚想说自己可以,成毅已经不由分说地拧好了温热的布巾,动作轻柔地覆上了他的脸颊。
温热的湿意驱散了晨起的微凉,力道适中,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呵护。
王权富贵僵了一瞬,最终没有拒绝,只是微微仰起脸,任由成毅帮他擦拭。
接下来的几天,无论王权富贵做什么,成毅都像影子一样跟在他身边,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
比如他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身姿挺直,就是那蒙眼的布条让这份挺拔中透出一股令人心折的脆弱。
成毅刚小心翼翼地将温水和一些清淡的食物摆在他手边能轻易够到的地方。
甚至连他平日练剑常站的位置都仔细清理过,生怕有什么绊脚的东西。
阳光暖融融地洒在少年身上,试图驱散他周身那股挥之不去的寒意,却照不进那层隔绝了世界的白布之后。
“少爷,家主有请。”
一名青衣小厮垂首立在院门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王权富贵耳中。
王权富贵闻声,脸上那因成毅陪伴而稍显柔和的神色瞬间收敛,恢复了惯常的冰冷。
他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微微侧头,沉默了片刻,才道:“知道了。”
成毅恰好去了偏屋取他昨日熬夜用灵力小心温养,又掺了自己一丝本源花瓣制成的特殊“遮光绫”,此刻不在院中。
待小厮退下后,他转向成毅脚步声传来的方向,语气平静地交代:
“淇淇,父亲刚刚叫小厮找我,估计有事叫我。我过去一趟,你在这里等我。”
成毅手里捧着那条泛着极淡藕荷色光泽、触手微凉柔滑的布绫,脚步停在廊下。
听到王权弘业传唤,他心头猛地一紧,那日少年脖颈上刺目的淤痕瞬间闪过脑海。
他快步走到王权富贵身边,声音里压不住的担忧:
“……好,那等会你好了就回来,我在这里等你吧。”
他可没忘,上次所谓的“生日”,那位父亲送来的是怎样的“礼物”。
此时突然传唤,目不能视的小富贵独自前去,他如何能放心?
“嗯嗯。”
王权富贵低应一声,依言起身,准备回房稍微整理一下仪容再去前厅。
他行动并无太大滞碍,对院中一草一木的熟悉弥补了视觉的缺失。
就是脚步比往日更缓,透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等下,”
成毅叫住他,目光落在他眼睛上那条普通棉布裁成的白布条,在阳光下显得有些粗糙刺目。
“你的眼睛……富贵,换个布条吧。”
他上前一步,将手中那条精心准备的遮光绫递近了些。
“不用的…”王权富贵下意识地想拒绝。
他不想麻烦成毅,也觉得普通的布条足以应付。
他觉得自己眼睛并无大碍。(至少他自己这么认为)
话未说完,便被成毅轻声打断,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和一丝隐约的期盼:
“我自己做的,富贵带着会好很多的。”
他顿了顿,声音更软了些。
“用的是……我自己的花瓣,加了点灵力,贴着舒服,也能帮着宁神。”
他打开布包,里面是一条质地奇特,泛着柔和淡青色光泽的细长绫带。
这是昨天夜里,他趁王权富贵睡着后,悄悄用自身恢复了些许的灵力。
加上从莲花本体上小心取下的一片最内层,蕴含生机最足的花瓣融合炼制而成的。
它不仅更加柔软透气,遮光性更好,更重要的是。
上面附着的微弱灵力和菡萏生机,或许能对王权富贵的眼睛恢复有些许助益。
王权富贵沉默下来。
他能“听”出成毅话语里的认真和那份小心翼翼的关怀。
拒绝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
他轻轻吸了口气,鼻尖似乎已经嗅到了那缕极其清浅,却异常熟悉的菡萏冷香。
是从成毅手中那块布绫上散发出来的。
这香气让他紧绷的神经奇异地松弛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