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栽下马背那一刻,冀州的天似乎彻底塌了。
“主公——!”
沮授凄厉的嘶吼劈开漳水岸边冰冷的寒风。
他和田丰扑上去,用尽力气将瘫软如泥的袁绍拖上另一匹战马。
田丰本就多处受伤,如此动作更是让血流加快,身上很快被鲜血浸透,整个人都成红色了。
几如血人。
趁着吕布麾下张辽等和公孙瓒接战的机会,汇聚过来的残余的数百亲兵,如同被狼群撕碎后侥幸逃生的羊。
在沮授染血的剑锋指引下,丢下满地哀嚎的同袍和破碎的旌旗,没命地向东北方向溃逃。
那里,鞠义统领着袁绍在附近最后一点成建制的部队,在苦苦支撑,是唯一可能收容这败军之主的孤岛。
此战之后,袁绍冀州之地,只剩下袁谭所在的渤海了,至于其它几郡,经此战后,不是归公孙瓒就是归吕布,甚至是张燕……
同一时刻,
在弥漫着血腥与死亡气息的荒野的另一侧,三个人影在稀疏的枯树林和起伏的土丘间亡命奔突。
张飞将昏迷的刘备死死绑在自己宽阔的后背上,每一步踏下都溅起泥泞的血水。
他左肩胛骨上还插着半截箭杆,随着奔跑不断颤动,每一次都带来钻心的剧痛,但这痛楚远不及心头那焚天之恨的万分之一。
“快!再快些!甩开那些狗崽子!”
张飞嘶哑地咆哮,汗水、血水混合着尘土在他虬髯纠结的脸上冲刷出道道沟壑。
在张飞的固执下,三人并没有逃向公孙瓒后军处——这厮一直认为天下人都对不起他们,尤其是公孙瓒,大概是因为公孙瓒没有把位置让给他们吧。
在他固执的认知中,是公孙瓒导致了这一切,公孙瓒就是他们一切悲剧的罪魁祸首!
简雍无奈的紧随其后,外甲早已破碎不堪,露出内里被血染透的麻布衣。
他脸色惨白如纸,全靠一股意志强撑着踉跄前行,手中那杆长矛成了拐杖,深深插入冻土,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偶尔回头,警惕的目光扫过身后那片被死亡阴影笼罩的战场,那里,他们最后的士卒正在被张辽的铁骑无情吞噬。
不知跑了多久……
“翼德……前面……有片洼地……或许能……”
简雍喘息着,指着前方一片被低矮灌木遮掩的低洼处。
话音未落!
“嘣!嘣!嘣!”
数声沉闷的机括弹响骤然撕裂了荒原的死寂!
数道粗如儿臂、浸透了桐油、坚韧无比的麻绳套索,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蛇,猛地从他们必经之路两侧的枯草丛中弹射而出!
这些索套设计得极其刁钻,高度正好在人的腰腹之间!
“不好!”
张飞目眦欲裂,狂吼一声,试图纵身跃起,然而他背负一人,动作终究慢了半分!
冰冷的绳索带着巨大的力量狠狠勒进他本就受伤的左肩和腰肋!
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猛地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