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公孙瓒求援?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
这等于承认自己的失败和无能,
等于将自己和数千兄弟的性命彻底交到那个轻视他、利用他的公孙瓒手中。
(远处的公孙瓒:“……你到底想让老子怎么个做法?”)
潘虎的辱骂犹在耳边:
“公孙瓒的一条狗!”
若去求援,岂不是坐实了这污名?
可是……不援又能如何?
粮尽援绝,士气崩溃,
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这数千追随他的兄弟饿死、溃散,或者被潘虎出城追杀殆尽?
张飞的伤需要更好的医治,再拖下去,那条腿可能就废了!
复兴汉室的梦想,难道就要葬送在这小小的乐成城下?
屈辱!
无尽的屈辱感淹没了刘备。
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他想起在公孙瓒帐中领命时的雄心壮志,
想起南下时对关、张说的豪言壮语,如今都成了莫大的讽刺。
“大哥……”
关羽看着刘备痛苦挣扎的样子,心中不忍,
“留得青山在……”
“呼……”
刘备长长地、沉重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胸中的屈辱和绝望都吐出去。
他缓缓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但那份深沉的疲惫之下,
却燃起了一丝为了生存、为了未来不得不低头的、近乎悲壮的决绝。
“取……笔墨来。”
刘备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
关羽默默地取来粗糙的竹简和笔墨。
刘备提起笔,手竟有些微微颤抖。
他看着空白的竹简,仿佛看到了自己摇摇欲坠的尊严。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神已变得冰冷而麻木。
他挥毫落笔,字迹虽依旧工整,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与苦涩:
“臣刘备,顿首百拜,泣血禀告蓟侯麾下:
奉钧命南下,图取河间,本欲效犬马之劳,为主公开疆拓土。
然贼将潘虎,冥顽凶狡,据乐成坚城负隅顽抗。
其城险固,守备森严,兼得袁逆余孽襄助,贼势猖獗。
臣不才,率部强攻数日,昼夜不息,将士用命,浴血搏杀。
奈何贼据地利,矢石如雨,金汁沸汤,凶顽异常。
我军虽奋勇,然……然伤亡枕藉,折损颇重。
云梯冲车,多为所毁;敢死之士,十不存一。
臣弟翼德,为贼冷箭所伤,深及股骨,几损一足……将士疲敝,粮秣将尽,士气低迷。
乐成不下,则河间难定,恐误主公经略冀州之大计。
臣……臣虽万死,亦难辞其咎!
然念及数千将士性命,念及主公托付之重,臣……臣万般无奈,斗胆泣血恳请:
伏望主公念臣等血战之苦,速发援兵!
若得精兵强将,携攻城利器相助,则乐成弹丸之城,指日可破!
河间既定,臣必肝脑涂地,为主公扫平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