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北风卷起河间平原的枯草与尘土,呜咽着掠过乐成城低矮却厚实的夯土城墙。
城头,
“袁”字大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虽然有些残破,却依旧带着一股负隅顽抗的狰狞。
城下,刘备率领的数千兵马列成并不严整的阵型,旌旗在风沙中显得有些黯淡。
连日行军带来的疲惫,以及对未知战局的忐忑,写在许多士兵的脸上。
刘备端坐于他那匹并不算神骏的战马上,眉头紧锁,望着紧闭的城门和城垛后影影绰绰、严阵以待的守军身影。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不安。
“大哥,”
身旁的关羽手抚长髯,丹凤眼微眯,沉声道,
“观其城防,刁斗森严,弓弩齐备,滚木礌石堆积如山,绝非仓促应战之态。
看来公孙瓒欲图冀州的消息,早已传遍河北,这河间郡守潘虎,是早有防备了。”
“哼!”
张飞早已按捺不住,环眼圆睁,虬髯戟张,声如炸雷,
“管他防备不防备!
大哥,让俺老张带人冲一阵!就凭这些土鸡瓦狗,焉能挡我燕人张翼德!”
他手中的丈八蛇矛跃跃欲试,矛尖在寒风中闪着冷光。
刘备心中同样焦虑。
公孙瓒只给了他十五日之限,粮草供给也掐得极紧,意在让他速战速决,不要无故拖延。
时间拖得越久,对他越不利。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张飞的躁动,沉声道:
“三弟稍安。
强攻乃下下之策,若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善。”
“况且,这潘虎乃韩馥旧部,后投了袁绍,后来韩馥起复,又投了回去,现在看袁绍势大,又投了袁绍,主将如此,属下也如此,这些人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忠贞之士,待吾劝降一番。”
他策动战马,缓缓上前几步,直至城头弓箭射程的边缘,运足中气,声音清朗而极具穿透力,清晰地传上城头:
“城上守军将士听着!
我乃汉室宗亲,刘备刘玄德!
奉幽州奋武将军、蓟侯公孙瓒之命,前来接管河间,安抚地方!
韩使君已被吕布所害,邺城陷落!
袁本初困于魏郡,与吕布、张燕苦战,自顾不暇!
尔等主将潘虎,昔日背弃韩使君投袁,今日又岂能得袁氏真心倚重?
河间已成孤城,尔等皆为冀州好儿郎,何必为反复无常之主卖命,徒做无谓牺牲?
若肯开城归降,备必以诚相待,保全诸位身家性命!既往不咎,共享太平!”
刘备的话语,带着他惯有的诚恳与悲悯,试图动摇守军的意志。
城头沉寂了片刻。随即,一个身着鱼鳞铁甲、身材魁梧、面容粗犷的将领出现在女墙之后。
正是河间郡守潘虎。
他手按腰刀,居高临下,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讥讽,声若洪钟,响彻城内外:
“哈哈哈哈!刘备?刘玄德?”
潘虎的笑声充满了嘲弄,
“我当是谁,原来是织席贩履之徒,靠着攀附公孙瓒才混了个一官半职!
怎么?
如今做了公孙瓒门下走狗,就敢来我河间城下狺狺狂吠了?
你主子公孙瓒想染指冀州,派你这条狗来打头阵送死?
真是可笑至极!”
潘虎的话如同毒针,狠狠刺在刘备及其部属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