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渊口之牙(1 / 2)

##第七十三章:渊口之牙

刺鼻的药味、浓烈的血腥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味,混合着铁脊身上特有的、带着硫磺气息的温热兽味,构成了林狩意识回归后感知到的第一幅画面。他猛地睁开眼,视线从模糊迅速聚焦,映入眼帘的是医疗区那熟悉的、被源能灯映照得惨白的粗糙岩顶。

剧痛如同苏醒的毒蛇,瞬间噬咬全身。后背撕裂的伤口、右臂深入骨髓的麻木与沉重、左臂深可见骨的爪痕、还有脏腑间因透支和寒毒留下的隐痛……所有的伤痛都在意识清醒的瞬间汹涌反扑,让他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渗出冷汗。

“别动!”女医护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那只机械义眼闪烁着稳定的红光,正将一管粘稠的、散发着清凉气息的药膏仔细涂抹在他后背纵横交错的伤口上。药膏接触伤口的瞬间带来一阵强烈的刺痛,随即是麻痒的清凉感,暂时压制了火辣辣的痛楚。

林狩强忍着剧痛,缓缓转动脖颈。视线扫过。

铁脊巨大的头颅就搁在他躺着的石床边缘,距离他的脸不足一尺。它似乎一直保持着这个守护的姿态,猩红的兽瞳里布满了疲惫的血丝,但看到林狩醒来,那巨大的眼睛瞬间亮起,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滚烫的鼻息喷在林狩脸上。它肩胛处的绷带被暗红的血渍浸透,显然伤口多次崩裂,但它毫不在意。

不远处,锈爪巨大的身躯依旧躺在金属支架床上,呼吸微弱却平稳。它后腿和侧腹那恐怖的伤口,边缘呈现出一种被烈火煅烧过的暗红色泽,狰狞可怖,深可见骨,但最致命的灰白死寂和深紫色荧光已经消失。一丝丝极其微弱的淡红色肉芽在伤口边缘顽强地探出,如同在焦土中挣扎的幼苗。那块人头大小的暗红结晶,被小心翼翼地放置在距离锈爪约半米的位置,散发着持续而灼热的生命辐射,如同一座无形的烘炉,稳定着锈爪刚刚被强行逆转的伤势,也烘烤着周围的空气,让地面都微微发烫。

学徒在不远处清理着地面残留的污迹,动作小心翼翼,时不时偷瞄一眼那块散发着不祥红光的结晶和重伤的林狩,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后怕。

林狩的目光最终落在自己左手紧握的东西上——那个装着中品源晶和源髓晶液残渣的兽皮补偿袋,以及……那个冰冷的寒玉瓶,此刻正静静躺在他胸前的兽皮衣襟里,紧贴着皮肤,散发着幽幽寒气。

回来了。水拿到了。锈爪暂时保住了命。

身体如同被彻底拆散又勉强拼凑起来的破布娃娃。他艰难地运转起《戍土引》,干涸龟裂的经脉传来针扎般的刺痛,源能流转的速度慢得令人发指,仅仅在胸腹核心区域艰难循环,修复着最致命的内腑损伤和补充近乎枯竭的体力。后背伤口传来的清凉麻痒感,表明女医护用的药膏效果极佳,但筋骨和源能的深层损伤,绝非短时间内能够恢复。

“你昏迷了三天。”女医护涂抹完药膏,用干净的虫皮绷带小心包扎好林狩的后背,机械义眼扫过他,“外伤用了最好的生肌膏,能加速表层愈合,但筋骨和源能的损伤,还有你右臂……”她顿了顿,看向林狩那包裹着冰髓玉膏、依旧麻木垂落的右臂,“冰髓玉膏的寒气快压不住晶石的能量,冲突在加剧。至于锈爪……”

她的目光转向支架床:“那块石头强行烧穿了它体内最致命的‘毒瘤’,但也把它当成铁胚煅烧了一遍。命是吊住了,深层组织也开始有极其微弱的再生迹象,但这过程痛苦无比,而且极度脆弱。它现在就像一块烧红的铁,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更不能移动。至少一个月内,它只能躺在这里,依靠那石头的热力维持这种‘煅烧’状态,等待新的筋骨血肉在高温下缓慢重塑。一旦强行移动或中断热力辐射,后果不堪设想。”

一个月?林狩的心沉了下去。距离张岳给的最后期限,只剩七天了!七天之后,张岳必定发难,兽栏在巨大的压力下,极有可能将他连同锈爪一起交出去!锈爪现在这种状态,别说战斗,连挪动分毫都做不到,一旦落入张岳手中,必死无疑!

他必须走!而且必须尽快!但锈爪怎么办?

“雷恩队长来过。”女医护似乎看穿了林狩的心思,声音依旧冰冷,“他让我转告你:张岳的人看得更紧了。协会高层的态度……很暧昧。让你拿到东西后,立刻去老烟斗那里。另外……”她指了指医疗区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包裹,“那是雷恩队长送来的,说是给你的‘补给’。”

林狩顺着她的手指看去。那是一个用坚韧虫皮包裹的长条状物品,旁边还放着一个兽皮缝制的弹药袋,鼓鼓囊囊。

武器!还有弹药!

时间紧迫!

林狩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思绪和身体的剧痛。他用还能动的左手支撑着身体,咬着牙,极其缓慢地坐了起来。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冷汗顺着额角滑落。铁脊立刻用巨大的头颅顶住他的后背,给予支撑。

他看向女医护,声音嘶哑但坚定:“结晶……暂时留在这里。照看好锈爪。我很快回来。”

女医护的机械义眼红光微微闪烁了一下,没有点头,也没有拒绝,只是冷冷道:“那块石头很危险,我控制不了它。我只能保证在能力范围内,维持锈爪伤口的清洁和基础监控。”

“足够了。”林狩不再多言。他挣扎着下床,双脚落地时一阵虚浮,差点栽倒,被铁脊坚实的身体牢牢顶住。他推开铁脊,示意它留下守护。铁脊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猩红的兽瞳充满了担忧和不情愿,但在林狩严厉的目光下,最终还是低下了巨大的头颅,焦躁地守在锈爪床边。

林狩扶着冰冷的岩壁,一步一挪,如同背负着千钧重担,朝着医疗区角落那个包裹走去。每一步都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和剧烈的疼痛。他拿起那个长条包裹,入手沉重冰冷,带着金属的质感。又拎起那个鼓胀的弹药袋,沉甸甸的,里面装满了特制的子弹。

没有时间检查。他左手紧握着补偿袋,将包裹和弹药袋艰难地挎在左肩上,扶着岩壁,拖着沉重麻木的右臂,一步步挪向医疗区通往老烟斗工坊的通道。

……

……

老烟斗的工坊,依旧是那副熔炉地狱的模样。巨大的炉膛赤焰熊熊,风箱呼啦作响,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粉尘、熔融矿石和劣质烟草的呛人味道。只是这一次,当林狩掀开那厚重油腻的兽皮门帘时,老烟斗正叼着他那标志性的硕大石楠木烟斗,站在锻造台前,浑浊的眼睛如同等候已久的秃鹫,瞬间锁定了他。

“啧,命挺硬,还能爬过来。”老烟斗吧嗒了一口烟,喷出一股浓雾,目光扫过林狩那副比上次更加凄惨的模样,尤其是在他麻木垂落的右臂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

“东西。”林狩的声音嘶哑,没有废话,左手从怀里掏出那个触手冰凉的寒玉瓶,抛了过去。

老烟斗干枯的手如同鹰爪般凌空抓住玉瓶。入手瞬间,一股精纯刺骨的寒气便透过玉瓶传来。他浑浊的眼睛微微眯起,拔掉瓶塞,凑到鼻端深深一嗅。一股仿佛能冻结灵魂的、纯粹到极致的寒潭源质气息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