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狩的目光死死盯着石盆里浸泡的颚片和容器里的腺体残块，如同看着最后的救命稻草。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用尽力气抬起左手，指向自己腰间——那里只有一个空了的“蝰蛇”枪套和断裂的“寒羽”刀柄。
“枪……和刀……要新的。”他的声音嘶哑而坚定，“要快……要……狠。”
“快？狠？”老烟斗嗤笑一声，烟斗里的烟丝红光闪烁，“就你现在这德行？左手能拿稳筷子就不错了！还想玩双刀？玩大枪？做梦呢！”
他叼着烟斗，围着林狩转了小半圈，浑浊的目光如同解剖刀般扫视着他的身体，尤其是那废掉的右臂和虚浮的下盘。
“右手废了，源能运转不畅，经脉堵得跟乱麻堆一样……啧啧。”老烟斗摇着头，毫不留情地戳穿林狩的虚弱，“打把好刀给你，你也挥不出三成力。给你杆大枪，后坐力都能震死你！”
林狩的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眼神更加冰冷。老烟斗的话虽然难听，却是事实。
“不过嘛……”老烟斗话锋一转，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如同秃鹫看到了腐肉上的油光，“你这点破烂材料，加上你身上那点破烂零件，倒也不是不能废物利用一下……”
他踱步到那个装着虫后腺体残块的水晶容器旁，用烟斗杆点了点：“这玩意儿，是剧毒，也是宝贝。里面的酸液源质，提纯出来，蚀金化铁，专破护甲源能盾！对付张岳那种浑身硬得跟铁疙瘩似的家伙……嘿嘿，有奇效！”
他又指了指浸泡在石盆里的颚片：“这壳子，天生抗酸，硬度和韧性都够顶。磨薄了，做甲片浪费，做刀身……太重，你拎不动。做枪管……倒是够硬够韧，能扛得住特殊弹药的后劲！”
老烟斗猛地吸了一大口烟，喷出一大团浓雾，浑浊的眼睛在烟雾后面闪烁着算计的精光：“老子给你个方案：枪！单手的！就用这颚片甲壳做主体枪管和枪膛，保证够硬够韧，能承受高爆源晶弹或者……嘿嘿，老子给你掺点这腺体里提纯的酸蚀源质做‘蚀甲弹’！枪机结构简化，后坐力缓冲老子给你用点压箱底的‘噬金蚁’弹性合金！保证你这半残的左手也能勉强压得住！再配上特制的酸蚀弹头……够不够‘狠’？”
他顿了顿，看着林狩骤然亮起的眼神，慢悠悠地补充道：“至于刀嘛……别想了。给你剩点边角料，融了打把匕首防身顶天了！或者，老子给你把新枪配个带锯齿的枪托，近身了当钝器砸，也够用！”
林狩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牵动着伤处隐隐作痛，但一股微弱的希望之火却被老烟斗的话点燃了。单手、大威力、特制酸蚀弹！这正是他目前最需要的！能弥补他右臂废掉后近战缺失的短板，又能对张岳那种超态境巅峰的防御型强者构成威胁！
“代价。”林狩的声音依旧嘶哑，但多了一丝急切。他太清楚老烟斗的规矩，这老家伙的黑心肠比熔炉城的炉渣还硬。
“代价？”老烟斗嘿嘿一笑，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发黄的牙齿，“你这点材料，提纯、锻造、配弹……工序麻烦得很！老子的人工费、耗材费、风险费……还有这特制的‘蚀甲弹’配方和提纯工艺，哪样不是钱？”
他伸出三根干枯、沾满油污的手指头，在林狩面前晃了晃：
“第一，除了雷恩小子送来的这些，你身上那点源晶，甭管多少，全归老子当定金！”
“第二，事成之后，枪归你，但老子要抽三成‘蚀甲弹’！每打十发，你得给老子三发成品弹！材料你自己想办法！”
“第三……”老烟斗浑浊的目光在林狩身上扫了一圈，最终落在他包裹着蓝色凝胶的右臂上，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你右臂里渗出来的那股子……怪异的红石头味儿，有点意思。等老子给你弄枪的时候，你得让老子抽点血，研究研究。”
林狩的心猛地一沉！源晶他不在乎，抽弹也可以接受，但这老东西竟然盯上了他体内残留的暗红结晶能量！这让他瞬间警惕起来。这东西是祸是福尚未可知，暴露出去，可能引来更大的麻烦。
“不行。”林狩的声音斩钉截铁，眼神冰冷地盯着老烟斗，“前两条，可以。第三条，免谈。”
老烟斗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浑浊的眼睛眯了起来，如同毒蛇盯上了猎物，一股无形的、带着铁锈和熔炉高温般的压迫感隐隐散发出来。工坊里那几头锁着的变异獾犬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情绪，更加凶戾地咆哮起来。
“小子，别不识抬举。”老烟斗的声音冷了下来，“没有老子，你那堆破烂最多换几块中品源晶！想打能威胁超态境巅峰的枪？做梦！你那半条命加几条残狗，够张岳锤几下？”
气氛瞬间凝滞。只有风箱的呼啦声和炉火的噼啪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就在这时，工坊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
“林狩！林狩在不在里面？！”是那个年轻医护学徒的声音，充满了惊慌，“快！锈爪……锈爪不行了！伤口突然恶化！高烧！抽搐！女医官让你……让你赶紧回去！再晚……再晚就……来不及做决定了！”
学徒的声音带着哭腔，穿透厚重的兽皮门帘，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冲散了工坊内剑拔弩张的气氛。
林狩的身体猛地一晃，脸色瞬间变得更加惨白！锈爪！
他最后看了一眼老烟斗那张布满算计和贪婪的脸，又看了一眼石盆里浸泡的颚片和容器里的腺体残块。时间！他需要时间！锈爪等不起！他也等不起！
“前两条……成交！”林狩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左手颤抖着，将自己身上仅有的、装着十几块下品源晶和几块中品源晶的兽皮小袋扯下，用尽力气扔向老烟斗。
老烟斗干枯的手如同闪电般探出，精准地凌空抓住钱袋，掂量了一下，脸上重新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
“嘿嘿，识时务。滚吧！三天后，带着剩下的源晶来取你的‘渊口之牙’！”他不再看林狩，转身走向那水晶容器，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林狩深深地、充满疲惫和冰冷地看了老烟斗佝偻的背影一眼，不再有丝毫犹豫，猛地转身，用尽全身力气，跌跌撞撞地冲出浓烟滚滚的工坊，朝着医疗区的方向冲去。每一步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但锈爪濒死的呼唤，如同鞭子般抽打着他残破的身体。
工坊内，老烟斗将钱袋随意塞进油腻的围裙口袋，浑浊的目光却再次投向林狩消失的门口，叼着烟斗，深深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低声嘟囔了一句，只有离得最近的那头变异獾犬似乎听到了：
“……红石头的味儿……还有死气……这小崽子……命硬得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