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噩耗(1 / 2)

##第六十一章:噩耗

黑暗并非绝对的虚无,而是粘稠的、带着血腥与草药混合气味的混沌。林狩的意识如同沉在冰冷的深潭底部,每一次试图上浮,都被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和沉重的疲惫拖拽回去。耳边是模糊的、被拉长的声音,像是隔着厚重的棉絮:急促的脚步声,粗重而压抑的兽类喘息,还有断断续续、带着紧张的人声。

“……肩胛贯穿,弩箭带毒,麻痹类,剂量很大……”

“……后腿……天!深紫色腐蚀!是虫后的酸液!快!稀释药剂冲洗!”

“……他右臂……源能反噬?经脉……全碎了……”

声音忽远忽近,最终汇聚成一片嗡嗡的背景噪音。身体在移动,颠簸感传来,似乎是躺在某种担架上。每一次颠簸都牵扯着右臂和胸腹深处针扎火燎的痛楚。他试图睁开眼,眼皮却沉重得像压了千斤巨石。

不知过了多久,颠簸停止了。一股浓烈了许多倍的、混杂着消毒药水、血腥、草药和浓重兽类体味的空气涌入鼻腔,刺激得他混沌的意识稍稍清醒了一丝。这里是……裂谷兽栏的医疗区?

他勉强掀开一丝眼缝。

模糊的视野里,是粗糙的岩壁天花板,悬挂着几盏散发着惨白光芒的源能灯。刺眼的光线下,人影晃动。他看到穿着灰白色医护服、戴着厚手套的人影正围在锈爪庞大的身躯旁,高压水枪喷出稀释的药液,冲刷着它后腿和侧腹那焦黑翻卷、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发出“嗤嗤”的声响和刺鼻的白烟。锈爪巨大的身体因剧痛而剧烈抽搐,却被几条粗大的合金链带牢牢固定住,只能发出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呜咽。

另一侧,铁脊趴伏在地。一个医护人员正小心翼翼地用特制的合金钳夹住那支深深嵌入它左肩胛的淬毒弩箭尾端。铁脊猩红的兽瞳半眯着,巨大的身体因剧痛和残留的麻痹感而微微颤抖,喉咙里滚动着低沉的威胁咆哮,但强行克制着没有攻击。当弩箭被猛地拔出,带出一溜暗红的血线时,铁脊的肌肉猛地绷紧,发出一声闷雷般的低吼,肩胛处的伤口瞬间涌出更多鲜血,立刻被大把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止血药粉覆盖、按压。

林狩转动眼珠,看到了自己。他躺在一张铺着厚厚兽皮的石床上。右臂裸露着,从肩膀到小臂,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如同干涸河床般的龟裂状,裂痕深处是暗红色,隐隐透着灼烧后的焦黑。一名戴着简陋金属面罩、只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眼睛的医护人员,正用一种冰凉的、散发着微弱蓝光的金属探针,小心翼翼地触碰着他右臂上最严重的几处裂口,每一次触碰都传来钻心的剧痛和神经被电流刺激般的抽搐。那人看着探针末端反馈出的微弱光纹,眉头紧锁,不断摇头。

“……源能反噬的灼伤,混合了未知能量共鸣的冲击……手臂主要经脉……全断了,多处肌肉纤维溶解坏死……骨头倒是没大碍,但……这恢复起来……”医护的声音充满了棘手和难以置信,“他到底怎么弄的?”

“别管怎么弄的!保住他的命!还有那条胳膊!”一个沉稳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雷恩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林狩模糊的视野里。他站在石床边,眉头紧锁,目光锐利如鹰,扫过林狩惨不忍睹的右臂,又看向远处正在处理伤口的铁脊和锈爪,最后落在林狩脸上。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极深的震动。

“东西呢?”雷恩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近在咫尺的林狩能勉强听清。

林狩的嘴唇翕动了一下,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只能用还能动的左手,极其艰难地、颤抖着,指向自己胸前的衣襟内侧。

雷恩立刻会意。他俯下身,动作麻利却小心地解开林狩破烂染血的外衣。里面是一个用坚韧兽皮缝制的贴身内袋。当雷恩的手触碰到内袋时,指尖明显感受到一股温润而深沉的能量波动,以及另一股更加隐晦却灼热的奇异共鸣感。

他迅速解开内袋的系绳。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块拳头大小、形状不规则的墨紫色晶体——虫后晶核!它静静地躺在内袋底部,如同凝固的深紫色熔岩,内部光华流转,散发出化生境变异兽王独有的、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和一股挥之不去的暴虐酸蚀气息。仅仅是暴露在空气中,就让周围几个忙碌的医护人员动作一滞,下意识地感到一阵心悸。

在虫后晶核旁边,还散落着十几块大小不一的暗红色结晶。这些结晶在惨白的源能灯光下,呈现出一种内敛的深沉血色,表面粗糙的棱角间,点点银白色的金属颗粒如同星辰般闪烁着冷硬的光泽。它们散发出的灼热金属共鸣感虽然微弱,却异常顽固地弥漫开来,与兽栏医疗区驳杂的能量场格格不入,引起源能灯的灯光都出现了细微的、不稳定的闪烁。

雷恩的瞳孔猛地一缩!他飞快地扫了一眼那些暗红结晶,没有立刻去碰,而是迅速将内袋重新系好,掩盖住晶核和结晶的光芒与波动。他直起身,对旁边一个看似医护头领的人沉声道:“用最好的药!不计代价!他的命,还有这几条狗的命,必须保住!特别是那条头犬和受伤的!”他的目光特意在铁脊和锈爪身上停留了一瞬。

“是!雷恩队长!”医护头领连忙应声,额头渗出冷汗。能让雷恩队长说出“不计代价”,这人和他的狗的价值……

雷恩不再多言,将那个内袋紧紧攥在手中,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医疗区。他的背影透着一股凝重,仿佛攥着的不是战利品,而是两颗随时可能引爆的源能炸弹。

林狩看着雷恩消失在门口,紧绷的心弦终于彻底松懈下来。极致的疲惫和剧痛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将他残存的意识彻底淹没。眼前一黑,彻底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

不知昏迷了多久,林狩的意识在粘稠的黑暗中漂浮。剧烈的疼痛似乎被某种药物暂时压制了下去,变成了深沉的、无处不在的钝痛和麻木,尤其是右臂,仿佛已经不再属于自己。口中残留着浓烈的苦涩药味,身体被浸泡在一种温热的、带着浓郁草药气息的液体中。

他缓缓睁开眼。

视线依旧有些模糊,但比之前清晰了许多。他躺在一个巨大的石槽里,槽内是翻滚着气泡、颜色深褐、散发着浓烈苦味的药液。药液没到胸口,温热的药力正丝丝缕缕地渗透进皮肤,滋养着千疮百孔的身体。右臂被一种散发着微弱寒气的、半透明的淡蓝色凝胶状物质完全包裹着,固定在石槽边缘特制的支架上,那凝胶似乎在持续释放着冰凉的能量,缓解着经脉碎裂的灼痛。

医疗区特有的混合气味依旧浓烈,但比刚来时似乎少了几分血腥,多了些药草的味道。源能灯的光芒稳定了许多。

他转动有些僵硬的脖颈。

铁脊就趴在离他石槽不远的地方。它肩胛处那恐怖的贯穿伤已经被仔细清理缝合,覆盖着厚厚的、散发着浓烈药味的黑色药膏,并用坚韧的绷带牢牢固定。一支装有淡绿色液体的金属注射器,正通过导管缓缓地将药液注入它体内。铁脊闭着眼睛,巨大的胸膛缓慢起伏,呼吸平稳了许多,但气息依旧虚弱。那只受伤的右爪也浸泡在一个小号的药液盆里。

锈爪的情况要糟糕得多。它躺在一个特制的金属支架床上,后腿和侧腹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虽然经过了反复的清创和敷药,但那深紫色酸液造成的腐蚀伤太过恐怖,深可见骨,边缘的肌肉组织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坏死灰白色。一台简陋的、发出嗡鸣的金属仪器正对着伤口,释放出柔和的蓝色光束,似乎在抑制腐蚀的蔓延和促进微弱的细胞再生。锈爪巨大的身体不时因剧痛而抽搐一下,发出极其微弱的呻吟。

其他几只铁脊犬则分散在角落,各自舔舐或接受着简单的包扎。它们身上的爪痕和撕裂伤虽然看着吓人,但大多只是皮外伤,在兽栏提供的药物和治疗下,恢复得相对较快,精神也好了不少。此刻感受到林狩的苏醒,几只犬纷纷抬起头,猩红的眼睛望过来,发出低低的、带着关切的呜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