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
曾叔,这位在铸字车间里骂起人来能让整个厂房抖三抖的倔老头,双膝一软,竟直挺挺地朝着江小朵跪了下去。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一拜。
为手艺之存续。
再拜。
为心血之不负。
三拜。
为传道授业之恩!
“师父!”
曾叔嘶哑着嗓子,喊出了这两个字。
他身后,十几个加起来超过八百岁的“老骨头”,齐刷刷地跪倒一片,泪流满面。
“拜见师父!”
声音此起彼伏,汇成一股洪流,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
他们这一跪,拜的不是东家,不是老板。
而是在一个新时代的开端,一个旧时代的末尾,用最古老的方式,拜见他们这一门手艺的……祖师爷!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被“哐”一声推开。
廖忠提着两个巨大的保温桶,满头大汗地冲了进来,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
“大小姐!我让福临门的大厨炖了最好的花胶鸡汤,给老师傅们补补身子……哎?”
话没说完,他就看到了眼前这惊人的一幕。
十几个老师傅跪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而江小朵就那么直挺挺地站着,接受众人的跪拜。
廖忠手里的保温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滚烫的鸡汤洒了一地。
他的脸瞬间就白了,一个箭步冲到江小朵身边,压低了声音,急得快要跳脚。
“我的大小姐啊!你又做什么了?!你把他们骂哭了?还是打他们了?”
江小朵看着一脸惊恐,仿佛天塌下来一般的廖忠,再看看地上那群哭得像孩子,脸上却带着解脱和笑容的“开山大弟子”们,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她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轻响。
“廖叔,别紧张。”
她的目光越过众人,投向窗外那片灰蒙蒙的工业区,眼神里闪烁着一种名为“野心”的光芒。
“第一套活字印刷的‘字’,我们已经造好了。”
“接下来,该去抢活字印刷的‘纸’了。”
廖忠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半拍,手里的保温桶“哐当”一声砸在地上。金黄油亮的花胶鸡汤混着枸杞红枣,淌了一地,香气四溢,却无人顾及。
他的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