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的风波,如同夏日午后的骤雨,来得迅猛,去得也快。几日过去,永宁侯府表面已恢复了往日的秩序与平静。程夫人寿辰带来的喧嚣渐渐沉淀,仆役们各司其职,内宅女眷们也重新回到了各自的轨道上,仿佛那场宴席上的小小插曲从未发生。
然而,水面下的暗流,却从未真正止息。柳姨娘经此一挫,虽表面收敛了些许张扬,但内心的忌惮与敌意却愈发深重,暗中窥探锦瑟院的眼线更加隐蔽而频繁。程夫人对陆云晚的审视也未曾放松,只是暂时按兵不动。而陆云晚,则依旧深居简出,每日里不是研读医书,便是打理她那方寸院落,偶尔进入空间培育药材,神色平静如常,仿佛外界一切纷扰都与她无关。
锦瑟院的夜晚,总是来得格外早,也格外寂静。亥时刚过,院内便已熄了灯火,只留檐下一盏小小的、用以驱蚊的艾草灯笼,散发着昏黄微弱的光晕。白日里的暑气渐渐消散,夜风带着凉意穿过庭院,拂动草木,发出沙沙的轻响。
陆云晚已然歇下。连日来的警惕与思虑,并未影响她规律的作息。灵泉水的滋养和自身心性的锤炼,使得她即便在压力之下,也能保持高质量的睡眠,以备应对可能的不时之需。秋月睡在外间榻上,呼吸均匀。
夜色渐深,万籁俱寂。唯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守夜婆子单调的梆子声,提示着时间的流逝。
然而,就在这看似平静的子夜时分,一种不同寻常的骚动,如同投入静水的石子,骤然打破了侯府前院的宁静。
起初,只是几声急促而压抑的脚步声,从遥远的前院方向传来,轻微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但紧接着,脚步声变得密集起来,夹杂着低沉的、听不真切的呼喝与应答,还有兵器甲胄轻微碰撞的铿锵之声。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带着一种紧绷的、如临大敌般的气息。
睡在外间的秋月最先被惊醒。她迷迷糊糊地坐起身,侧耳倾听,脸上露出茫然与一丝不安。“小姐……外面好像有动静?”她小声唤道,声音里带着刚醒的沙哑和警惕。
几乎在秋月出声的同时,内室的陆云晚也已睁开了眼睛。她的睡眠本就警醒,加之五感远超常人,那前院传来的异常声响,在她耳中清晰可辨。她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凝神细听,眉头微微蹙起。
那动静的来源,似乎正是前院的书房所在——墨韵斋。而且,听这声响,绝非日常巡逻或寻常事务,更像是……出了什么紧急状况?人员调动急促,却又有序,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慌乱。
“嘘……”陆云晚示意秋月噤声,自己则轻轻坐起身,披上一件外衣,悄无声息地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一道细缝,向外望去。
锦瑟院位置偏僻,看不到前院的具体情形,但那个方向原本在夜间只有零星灯火的值守房舍,此刻却明显亮堂了许多,尤其是墨韵斋的方向,更是灯火通明,将那片天空都映照出一片不正常的晕黄。隐约可见人影在光亮中快速闪动,忙碌异常。
“是前院书房那边……”陆云晚低语,心中念头飞转。如此深夜,如此阵仗,能让秦啸的亲兵卫队如此紧张……最大的可能,便是秦啸本人出了状况!联想到那夜在书房外偷听到的对话,以及她平日观察到的细微迹象……
“是侯爷?”秋月也凑到窗边,紧张地压低声音,“侯爷他……?”